夜刚彻底黑下来，陆无锋还坐在营帐里。右臂的布条又湿了，血没止住，但他没去换。刚才炸掉三个据点的事还在脑子里转，莉莉丝那句“你若死了，别怪我没提醒”也还在耳边。
他靠在角落的箱子上，闭着眼，不是睡，是在等系统报错。每次做完大事，这破系统就得抽风一次。果不其然，面板突然跳出来一行字：
【旧箭头印记波动持续，频率与未知生命体共振中】
他睁开眼，眉头一皱。
还没来得及问，帐帘猛地被掀开。
伊莎贝拉冲了进来。
她手里端着一杯茶，脸色发白，手指在抖。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你究竟是谁？”她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砸出来的。
陆无锋没动。他知道这人平时温吞，现在这样肯定不对劲。系统立刻弹窗：
【警告！目标体内封印之力暴走，能量指数突破临界值】
他没急着回答，反而慢慢把外衣扯开，露出胸口——旧箭头的印记正微微发亮。
“和你母亲一样的印记，对吗？”他说。
伊莎贝拉瞳孔一缩。
她手一抖，茶差点洒了。但她没退，反而往前一步。
“少用这种话骗我。”她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用蛊控制我，我的味觉、我的判断……全都被你动过手脚。”
陆无锋眯起眼。
这话说得精准，不像失控，倒像是清醒地揭底。
但他更在意的是——她怎么知道蛊的事？这玩意儿连雷石都不知道。
系统又刷了一条提示：
【检测到外部精神干扰源，波段匹配树灵·千蔓的生命频率】
陆无锋脑子一紧。
树灵？那个千年老树精？她掺和什么？
可没时间多想，伊莎贝拉突然抬手，腰间的匕首出鞘，刀光直奔他咽喉！
动作快得不像人类。
陆无锋侧身一让，刀锋擦着脖子过去，带起一阵凉意。他没反击，反而往后退了半步。
这女人现在不是在攻击他，更像是被什么东西逼着动手。
系统警报响个不停：
【生物能量异常飙升】
【封印裂隙共振频率确认】
【建议：立即中断接触媒介】
接触媒介？
他目光扫向她手里的茶杯。
就是它。
他肩头一动，金甲虫瞬间飞出，在空中一闪，化作一只巴掌大的火凤——涅槃分身。
火凤从伊莎贝拉背后掠过，翅膀一扇，一口啄在她手中的茶杯上。
啪！
杯子碎了。
碎片飞溅，茶水洒了一地。
伊莎贝拉动作一顿，像是被掐住了喉咙，整个人僵在那里。
陆无锋没放松，几步上前，一把抓住最大那块碎片。
碎片边缘还冒着一丝热气，表面竟然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树叶的脉络，一圈一圈往外扩散。
他盯着看，系统开始扫描：
【非魔气残留】
【非蛊毒反应】
【非血族咒文】
【识别中……】
【匹配成功：微量生命共鸣波频，来源——树灵·千蔓】
陆无锋眼神变了。
这不是巧合。伊莎贝拉体内的封印之力暴走，茶里有蛊引，树灵的叶脉出现在碎片上……这一切是冲着他来的。
有人在用伊莎贝拉当媒介，试图唤醒什么。
他抬头看她。她站在原地，呼吸急促，眼神空洞，像是刚从一场噩梦里醒来。
“你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他问。
伊莎贝拉缓缓摇头，声音发颤：“我……我看到一片森林，有个声音叫我‘钥匙’……然后我就……控制不了自己。”
陆无锋沉默两秒，把碎片收进袖口。
他不想信树灵会直接动手，那老东西一向装高深，从不亲自下场。但现在这情况，明显是有人借她的力量在搞事。
关键是——为什么选伊莎贝拉？
他忽然想起上次在精灵族试炼场，大长老让他射月轮，箭差点打中她。当时系统就提示她有攻击意图，但他以为是误会。
现在看来，那可能不是她的本意，而是封印之力在主动排斥他。
他低头看了眼右臂，血还在渗。伤口不深，但一直不好，估计也是旧箭头的影响。
系统突然卡了一下，界面闪了两下，冒出一句：
【内存占用异常，检测到未授权数据写入】
陆无锋一愣。
谁还能往他系统里写数据？
他刚想调日志，伊莎贝拉突然开口：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看着他，眼神不再是刚才的疯狂，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悲凉的清醒。
“你说你是个逃兵，说你是被逼的……可你做的事，没有一件是普通人能想到的。你能炸掉血族据点，能逼莉莉丝现身，能驯服火凤……你甚至知道我母亲的事。”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她？”
陆无锋没答。
他知道这个问题不能碰。一旦开口，就会牵出太多他现在还不敢面对的东西——比如三百年前的封印，比如他到底是容器还是本人。
他只说：“你现在不该想这些。”
“那我该想什么？”她冷笑，“想怎么继续被你控制？还是想哪天突然变成杀你的工具？”
陆无锋抬眼。
“我没把你当工具。”
“那你把我当什么？”她盯着他，“朋友？同伴？还是……实验品？”
帐内安静下来。
外面风刮着，帐帘轻轻晃。远处还有矮人工匠在清理爆炸后的废墟，但这里像是被隔开了。
陆无锋伸手，把外衣重新系好。
“你体内的封印之力在反噬，刚才那一波只是开始。”他说，“如果你再发作一次，我不一定能拦得住。”
“所以呢？你要关我？”她问。
“我会让人送你去隔离帐。”他说，“等我查清楚是谁在动你的封印，再放你出来。”
“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事？”她声音陡然拔高。
“凭我现在还能救你。”他直视她，“你刚才要是真砍下去，现在已经死了。涅槃不会手下留情，我也不会。”
伊莎贝拉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刚才那一击，她根本不是自己在动。她只是个提线木偶，而线，是从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拉过来的。
陆无锋转身，拿起挂在架子上的玄铁弓。弓身还烫着，是刚才测试轨道炮时沾上的热。
他没看她，只说：“我不是好人。但我也没想害你。”
说完，他掀帘出去。
外面守卫已经在等了。他简单交代两句，让他们把伊莎贝拉带到隔离帐，不得靠近主帐区，也不得让她接触任何药剂。
守卫领命，进去带人。
伊莎贝拉没反抗。她最后看了陆无锋一眼，眼神复杂，然后跟着走了。
陆无锋站在帐外，抬头看天。
星星很亮，月亮被云遮了一半。
他摸出袖子里的碎片，再次看了一眼那叶脉纹路。
树灵……你到底想干什么？
系统又响了：
【内存占用率持续上升】
【检测到未知程序片段注入】
【建议：立即断开外部连接，执行深度清理】
他没动。
他知道现在不能清。一旦清了，可能会把某些关键线索也删掉。
他得留着这个“病毒”，看看它到底想传什么。
正想着，肩头一沉。
涅槃飞回来，变回金甲虫，趴在他肩上不动了。
陆无锋伸手摸了摸它。
“辛苦了。”
虫子轻轻抖了下翅膀。
他转身回帐，坐下，打开系统面板，开始手动追踪那段注入数据的源头。
进度条慢慢走，显示连接点在东南方向，距离约三十里。
和之前树灵出现的位置差不多。
他盯着看，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
就在这时候，系统突然弹出一条新提示：
【数据解析完成】
【内容：一段残缺记忆影像】
【是否播放？】
陆无锋盯着那行字，三秒没动。
他知道这种记忆影像一般不会好事。轻则头痛欲裂，重则精神撕裂。
但他还是点了“是”。
画面一闪，出现在他眼前。
是一片森林，夜晚，火光冲天。
一个女人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支箭——和他胸口的一模一样。
她抬头，脸上全是血，嘴里说着什么。
陆无锋听不清。
但系统很快开始同步翻译：
“……钥匙已现……封印不可破……若他觉醒，天地将倾……”
女人说完，把箭插进自己胸口。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陆无锋猛地睁眼，额头全是汗。
他喘了两口气，看向系统。
面板上，旧箭头的印记正在剧烈闪烁。
而他的右臂，伤口突然开始流血，比之前更快。
他低头看，血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小水洼。
血面平静了一瞬，突然，倒映出一张脸——
不是他。
是一个长着银发、眼带金纹的女人，正死死盯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