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站在五步外，手里匕首朝前。陆无锋没动。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脚下的土路越走越陡，硫磺味越来越重。铁脊山脉到了。
工坊在半山腰，入口被一层蒸汽挡住。门边刻着个歪箭头，是雷石留的记号。陆无锋抬手推开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里面很亮。齿轮转动，火炉轰鸣，墙上挂满图纸。一个红发少女正趴在一尊巨炮底下拧螺丝，头发被热气吹得炸开，脸上全是油污。
她听见动静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闪着金属光泽的牙：“你就是那个想拿人当炮架的疯子？”
陆无锋点头。
“我是熔火。”她从炮底爬出来，拍了下手，“听说你要炸山？我这轨道炮还没试过真人操作。”
“那就现在试试。”
熔火挑眉：“你连站姿都没调，不怕后坐力把你胳膊震飞？”
“先打一发。”
她耸肩：“行啊，找死我不拦。”
两人走出工坊，来到测试场。轨道炮架在岩台上，炮管漆黑，表面刻满符文。熔火输入参数，退到安全区。
“准备好了？”她问。
“打。”
她按下按钮。
轰——
一道白光撕裂空气，炮弹撞上远处山头。半座山直接炸塌，碎石冲天而起，地面抖了三下才停。
陆无锋站着没动。
系统提示：检测到能量波动，威力评估相当于七阶魔法。警告：反作用力峰值达九吨，五阶以下修士无法承受连续射击。
熔火跑过来，眼睛发亮：“看到了吗？那一炮能轰穿魔军前线！但没人扛得住第二下。”
陆无锋走到炮前，伸手摸了摸炮管。温度极高，他的掌心被烫出水泡。
“我要打第二发。”
“你听不懂话？”熔火一把拽住他，“第一发就差点震裂地基，你骨头比岩山还硬？”
“让开。”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松手：“行，你死了别怪我没提醒。”
陆无锋站回原位，双脚分开与肩同宽。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左脚轻轻一点，踩中地脉节点，借力稳住下盘。
“系统，开启预警。”
“已启动。倒计时三秒。”
他深吸一口气。
“二。”
右手握紧炮柄。
“一。”
全身肌肉绷紧。
“发射。”
轰！！！
炮身剧烈震动，冲击波顺着骨骼往上传。他右臂铠甲瞬间崩裂，碎片飞溅。血珠从手臂喷出，洒在滚烫的炮管上，发出“嗤”的声响。
他没倒。
落地站稳，嘴角溢血，右臂垂着，明显脱臼。
熔火冲上来扶他：“你他妈真不要命了？”
陆无锋甩开她，盯着炮身上的血迹看。
“有办法解决后坐力。”
“什么办法？加液压杆？还是换合金支架？”
“用蛊。”
“啥？”
“把噬魂蛊炼进减震层。”
熔火愣住：“你是说……活体生物和机械融合？这玩意儿会死吧？”
“不会。它能自我修复。”
他抬起左手，金甲虫从袖口爬出，停在他指尖。微弱的金光闪烁。
“这是涅槃蛊王的分身，生命力比钢铁还强。只要把它嵌入炮体纹路，就能吸收冲击波。”
熔火眯眼：“你认真的？”
“试试就知道。”
她咬唇想了想：“行，但我得改电路。你等半小时。”
陆无锋点头，靠墙坐下。右臂疼得厉害，他用左手掰回关节，咔的一声复位。
血还在流。他撕下一块布条缠住伤口，闭眼调息。
系统提示：经脉受损度41%，建议停止高强度操作。
他没理。
半小时后，熔火回来，手里拿着改装工具。
“接好了。”她说，“我把主控线路分了一条支路，连到炮身第三环纹路上。你让你的虫子进去就行。”
陆无锋伸出手。金甲虫振翅飞出，落在炮管上，顺着纹路爬行。每经过一道符文，符文就亮起一丝金线。
几分钟后，整圈纹路泛起微光。
“成了？”熔火问。
“再试一发。”
“你还要打？”
“必须打。”
她翻白眼：“疯子。”
这次她没劝。输入参数，退后十米。
陆无锋站到炮后，左手扶柄，右臂悬空。他盯着前方山体，呼吸放慢。
“系统，推演轨迹。”
“目标锁定，风速影响忽略，预计命中点偏差小于0.3米。”
“发射。”
轰——！
炮弹再次离膛。这一次，震动明显减弱。金甲虫在纹路上微微颤动，像在吞咽某种力量。陆无锋只觉冲击传到肩部就被截住，没有继续上冲。
他站住了。
没吐血，没脱力，只是脸色有点白。
熔火跑过来，围着炮转了一圈：“减震生效了！数据下降67%！”
她猛地抬头：“你这蛊还能升级吗？如果换成更强的材料，比如月华丝，传导效率会不会更高？”
“可以。但需要稳定经脉的介质。”
“月华丝我有。”她掏出一个小盒子，“精灵族走私货，一根就够织半件软甲。”
“加上去。”
“你还来？”
“再来一发。”
“你是不是觉得命多？”
“不够用，才要拼命。”
熔火盯着他看了几秒，笑了：“好，我服了。你这种人，活着就是用来打破规则的。”
她动手改装，十分钟完成。月华丝嵌入符文核心，形成一条银色回路。
“第三发。”她说，“全功率。”
陆无锋站回位置。
炮身微光流转，金甲虫伏在核心处不动。
“倒计时。”
“三。”
“二。”
“一。”
发射。
轰隆——！！
炮弹撕裂长空，击中山体中心。整座山头炸成粉末，冲击波横扫山谷，远处树林成片倒下。
炮身震动，但被迅速压制。
陆无锋站着，一动不动。
只有嘴角渗出一道血线。
全场安静。
熔火看着爆炸现场，喃喃道：“这一炮……能轰杀六阶巅峰。”
她转身看向陆无锋：“你打算量产？”
“先做三台。”
“材料够，人手也够。但你得告诉我，怎么让别人也能用。”
“不能。”他说，“这炮只能我用。”
“为什么？”
“因为蛊认主。换了人，它不会吸收冲击。”
“那你就是唯一炮手？”
“对。”
熔火忽然笑出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你一个人，顶一支军团。”
她大步走回工坊，拿起笔就在墙上画图：“通知所有工匠，今晚开工。轨道炮改造路线定名为‘陆式方案’，优先级最高！”
其他矮人工匠围上来，有人摇头，有人记录数据。
一个老技师说：“人类身体撑不住这种武器。”
年轻学徒反驳：“但他站住了。”
老技师闭嘴。
熔火回头看他：“你叫陆无锋是吧？从今天起，这炮叫‘无锋轨炮’。”
陆无锋没回应。他走到角落盘膝坐下，开始运功修复经脉。
血还在从右臂渗出，滴在地上。
系统提示：检测到异常频率共振，来源为炮身符文与蛊虫交互区域。初步分析，该频率与血族秘术存在相似性。
他睁开眼。
“记录这个信号。”
“已存档。”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旧箭头印记在掌心一闪，微光流动。
熔火走过来，递给他一瓶药剂：“喝了，止血。”
他接过，一口喝下。
味道有点甜。
“你刚才为什么不躲？”她突然问。
“什么？”
“在精灵那边。伊莎贝拉坐在那里，你明明可以射死她，却收力了。”
陆无锋沉默。
“你不信她？”
“我不信任何人。”
“那信这个？”她指了指轨道炮。
“只信它能炸山。”
熔火笑了：“你比我见过的所有疯子都冷静。”
她转身要走，又停下：“源血的事，你还在查？”
陆无锋抬眼：“你怎么知道？”
“我哥雷石说了。你说要唤醒噬魂蛊，需要血族源血。”
“有线索。”
“要是你需要容器改装，我这儿能做密封舱。不过……”她顿了顿，“那东西危险，碰多了会疯。”
“我已经疯了。”
她哈哈大笑：“好，明天给你做舱体。”
她走了。
陆无锋坐着不动。右臂还在疼，但他习惯了。
金甲虫从炮身飞回，停在他肩头。
系统提示：生物-机械耦合模块升级完成，新增“震荡吸收效率分析”功能。
他闭眼。
脑海中浮现伊莎贝拉的脸。
她说：“你明明可以让我死。”
他当时没回答。
现在也不用回答。
他睁开眼，看向轨道炮。
炮身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呈暗红色。那些符文在火光下微微跳动，像是活的一样。
他伸手摸了摸炮管。
突然，炮身一震。
一道微弱的红光从符文深处闪过，转瞬即逝。
他的手指还贴在上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