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锋踩着碎石往前走，肩膀上的尸体越来越沉。血顺着胳膊往下流，滴在鞋面上发出“嗒”的声音。他没回头，刚才那笑声还在脑子里转，但他知道不是外面有人。是左眼的问题，和上一次不一样了。
右眼还能看清路，左眼时不时闪出血色画面。他闭了一下，再睁开，继续走。前面就是军营边界，哨塔上的火把亮着，巡逻兵来回走动。他停下，从怀里摸出一块干枯的藤叶，捏碎撒在地上。这是噬魂蛊炼过的料，能挡住魔气探测。
等了几秒，系统没响警报。他扛着尸体钻进侧边暗道，一路下到冰窖。里面冷得刺骨，他把血爪扔进角落，盖上冰块。做完这些，他喘了口气，转身回主帐。
帐子里灯还亮着。他把圣徽残片和令牌放在桌上，手指刚离开，耳边就响起机械音。
“开始扫描。”
声音断了一下，像是卡住。几秒后才继续：“材质确认为光明教廷制式金属，能量残留匹配度92%。笔迹分析中……比对完成，与铁幽过往传递情报的书写习惯一致。”
陆无锋靠在椅子上，没说话。
“综合判定：情报真实性89%。”系统顿了顿，“建议立即启动应急预案，联系各族势力协同防御。”
他抬手点了点桌面。这时候找人帮忙？谁信他？矮人那边还好说，雷石喝过他的酒就算兄弟。精灵族那边伊莎贝拉态度不明，血族更是敌我不分。现在拉队伍，搞不好先内讧。
正想着，帐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是巡逻的那种节奏，更轻，像刻意压着步子。他在桌下握住了弓。
门帘掀开一条缝，一道影子贴进来，没有实体，只是一片拉长的黑。这影子弯腰行礼，动作僵硬，像是用线扯出来的。
“北境有动静。”影子开口，声音低哑，“光明教廷先锋部队集结超过万人，目标是你。他们要活捉‘双面魔王’容器，启动净化仪式。”
陆无锋没动。
影子继续说：“密报在这里。”一张纸飘到桌上，边缘微微卷起。
他伸手拿起来，指尖一碰就感觉到了异样。纸是遇热显影的那种，表面看起来空白，但体温一接触，字迹慢慢浮现出来。内容和刚才说的一样。
他把纸放回桌上，盯着看了三秒。
“启动三重验证。”他说。
“第一层：材质检测完成，纸张来源为魔军后勤库房特供品，编号B-731，本月仅发放给禁军统领办公室。”
“第二层：墨水反应符合铁幽惯用的隐写配方，含有微量铁锈与灰烬混合物。”
“第三层：能量波动残留，检测到一丝人类与魔族混血特有的气息频率，匹配度86%。”
系统报完，停了一下：“结论不变，真实性89%。”
陆无锋点头。这个数字够用了。不够准的从来都不是情报，而是人。
他伸手去拿火折子。这种东西不能留，万一被人捡到，麻烦更大。火苗刚冒头，胸前突然一烫。
旧箭头发热了。
他低头看，衣服都被烧红了一小块。接着一道光从胸口射出来，在空中形成一幅地图。不是纸质的那种，是浮在空中的，由细小的光点连成线条。
三个红点分布在不同位置，呈三角形。中间一片空白，但能看出它们卡着几条主路。他盯着看了两秒，认出来了——这是通往永夜荒原的三条命脉通道。
“系统，分析坐标。”
“正在计算……”系统沉默了几秒，“发现异常几何关系。三点连线构成近似等边三角形，中心点与光明教廷集结地直线距离约一百二十里，方向相对。存在战术夹击可能。”
陆无锋眯眼。
对方想让他两边作战。一边是教廷大军压境，一边是血族据点骚扰补给线。他要是分兵防守，力量就被拆开。集中兵力打一头，另一头就会趁虚而入。
那就不能按他们的节奏来。
他低声说：“他们拿血族当诱饵，逼我被动应战。”
“那就反过来。”
“先拔钉子，再破大网。”
话刚说完，地图上的三个点忽然闪了一下。紧接着，系统提示：“检测到结构重合现象。”
他皱眉：“什么重合？”
“请取出莉莉丝耳坠上的圣徽碎片。”
他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块金属片。这是之前从女伯爵手下缴获的，一直没用上。现在被系统一提醒，他随手放到了地图前方。
光穿过碎片，在地图上投下一个影子。系统立刻开始校准角度，调整位置。
五秒后，投影完全覆盖了三个据点的连线。
“匹配度98.7%。”系统说，“该图案为古老封印阵的初级形态，功能指向‘灵魂牵引’与‘能量共振’。”
陆无锋的手指一下子收紧。
不是巧合。这三个据点根本不是普通的前哨站，是阵法节点。教廷要抓他，不只是为了杀异端。他们是想利用他体内的双面气息，激活这个阵，打开更大的封印。
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他盯着地图，脑子飞快转。如果现在不动手，等教廷完成布阵，他就算打赢正面战场也没用。到时候封印一破，谁都挡不住。
必须抢时间。
他伸手去拿火折子。这一次，他要点燃的不只是密报，还有这场局。
火苗升起来，靠近纸张。字迹开始变黑，卷曲。就在火焰碰到纸面的瞬间，旧箭头又震了一下。
地图没消失。
反而更清晰了。三个红点旁边浮现出新的标记，是小型建筑轮廓，还有地下通道的走向图。
“系统，记录全部数据。”
“加密存储，权限锁定为仅宿主可读。”
“同时生成作战推演模型，优先级最高。”
“执行中……模型生成完毕，共七套方案。最优解为突袭南侧据点，因其守备最弱，且连接矮人密道，便于快速撤离。”
陆无锋看着那条路线，点头。
南边那个点，正好在雷石能支援的范围内。只要打通信号，矮人炮台能在十分钟内架好。熔火那丫头虽然疯，但她的轨道炮真能炸穿墙。
他把烧剩的纸灰扫进罐子，盖上盖子塞进暗格。然后从箭囊里抽出一根普通箭，削掉箭头，把灰装进去，再封好。
这是备用情报包，万一主帐被搜，还有后手。
做完这些，他坐回椅子，双手搭在桌边。地图还在空中漂着，三个点静静发光。
他盯着南侧那个红点，脑子里已经画出了进攻路线。半夜动手最好，那时候换岗间隙，守卫最少。带上金甲虫探路，提前布蛊阵。等里面的人发现不对，门已经被炸了。
正想着，系统突然插话。
“警告：检测到未知能量源干涉全息投影生成过程。”
“来源无法定位。”
“标记为‘未识别协议访问’。”
“建议后续操作保持离线状态。”
陆无锋没说话。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旧箭头不是被动响应，它是主动投射。它有自己的逻辑，甚至能绕过系统直接操作。
他是不是一直在用工具？还是说，他才是那个被用的？
帐外风刮了一下，帘子晃了晃。他抬头看了一眼，没起身。
现在想这些没用。不管背后是谁想用他，只要他还站着，规则就得他来定。
他伸手关掉灯。黑暗里，只有地图的光映在脸上。他坐着不动，眼睛盯着南侧据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一下，两下。
南边那个点，守将叫莫尔甘，是个老血族，喜欢在午夜巡视城墙。他有个习惯，总把披风甩在左边。
破绽就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