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二孬正在暗下决心,忽见前边有两人在路上缓缓前行,立即羞愧躲藏。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学路上的库里南与秦诗诗。里南见殷旺骑摩托车载着二孬一闪而过,还带着行李,有些奇怪,对诗诗说道:“听说昨晚上二孬被他妈打了一顿,打得挺重!”诗诗鄙夷万分地说道:“他这种人,打死都不亏,不值得可怜!”里南知诗诗从小受二孬欺负,对他十分恼恨,也不再多言。
云过无痕,鸟过无迹,转眼间一学期过去了。期末考试这天下起了大雪,里南与其他学生一样,都急着回家吃饺子。最后一科历史,里南早早做完,也不交卷,隔窗静静地欣赏着外边的鹅毛大雪。
结束铃声响后,里南走出考场,扶着二楼的栏杆一望,只见天地皆白,茫茫一片,正想下楼找诗诗,忽见后边有人喊道:“库里南,你过来一下!”回头一看,是数学老师朱景凯。原来景凯批了半天的试卷有些倦怠,下楼上厕所回来,正好看见里南趴在栏杆上往下痴望,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壮丁。
里南磨磨蹭蹭跟在景凯后边来到办公室,不料刚进办公室却先遭朱老师一番训斥:“你咋搞得?这样的题目还能丢分?你去拿着你的试卷好好反省一下!然后照着你的试卷,将其他人的试卷都批了。”里南无奈,看了看头顶努力发光的昏黄电灯和门口奋勇燃烧微小火炉,轻声问道:“朱老师,在哪儿啊?”。景凯指了指最北边的那张桌子,说:“在哪儿!去吧!快点啊!”
里南来到北边那张靠窗的桌子跟前,无奈地拿起自己那张九十八分的试卷,开始对其他同学的试卷进行批改。办公室除了景凯,还有一女老师,一直趴在南边门口的桌子上写着什么。里南距离他们虽远,却能听见景凯一直同那女老师搭讪调情。虽然那女老师并不怎么回话,景凯却是滔滔不绝,先说自己大学时代如何叱咤风云,又说自己工作后又如何成绩突出,听得里南肚子里发笑。忽然,里南批到一张缀名是秦诗诗的试卷,核算两遍,总分还是五十九,踌躇了一会儿,终于把一道大题的七分加了一笔,改成了八分,这样才将此卷总分凑成了及格。
批了好久,里南才将试卷批完,起身走到景凯背后,轻声说道:“朱老师,批完了!”景凯吓了一跳,想必是他自己说得太过沉醉,竟忘了库里南的存在,一时有些尴尬,就对那女老师说道:“你看,这神童是我教出来的,年年全乡第一。”那老师回眸一顾,见里南相貌平平,以为他又在吹牛,并不在意。里南并未见过这位老师,不知道她的姓名,弯腰点头道:“老师好!”那老师也微微一笑,表示回应,然后就扭过头继续看书。里南借着昏暗的灯光,见这老师穿着一件玫红色羽绒服,一头精致的短发,嫣然一笑,两瓣嘴唇犹如一朵白梅绽放。在她扭过头那一刻,发现她脖子后边三颗朱砂痣,呈等边三角形排列,甚觉奇异,但里南此时心中有事,不敢细看,得到景凯应允就匆匆离去。
跑到校门口,见诗诗雪中站立,已如一尊雪人一般,里南连连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朱老师又让我批改试卷,真是烦死了。”诗诗掸了掸身上的雪,嗔道:“多少人想批还不能呢!你就别矫情了!走吧!再晚家里就没饭了!”
此时天地之间早成了一片玻璃世界,雪虽渐停,但天空却依然阴霾。最后一门历史,诗诗做得很顺,所以心情很好,对里南说道:“听说咱年级新来了一位漂亮的女大学生当数学老师,刚来见习还没几天,也不知道分到哪个班?”里南恍然大悟道:“我说办公室里有个女老师我咋没见过。朱老师一直在逗她,不过那老师却不咋理他。”诗诗听了,叹息一声,道:“其实朱老师也挺可怜的,学问这么大,当初就不应该回到乡里。哎!你说朱老师这次能把这美女老师搞定不?”里南撇了一下嘴,摇头道:“我看悬!我虽然没看清她长啥样,但是从气质来看,不一般!”诗诗笑道:“肯定是你垂涎这老师的美色,故意咒朱老师。可惜朱老师对你那么好!”
原来这朱景凯就是刘垒乡人,大学毕业后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听说当时的刘垒一中极缺老师,于是就选择回家教书,现在都三十多的人了,还没谈过恋爱。当年的女同学那个也不愿意跟他来这穷乡僻壤,家乡里没文化的村姑他又都看不上,拖来拖去,就拖成了大龄青年了。
诗诗见里南有些尴尬,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就转移话题问道:“我数学考了多少分?”里南早知她会问这个问题的,就说道:“朱老师说了,这次题偏难,不及格的尸横遍野!”诗诗追问道:“我呢?”里南笑道:“你及格了!”诗诗又问:“多少分?”里南见她这样寻根究底,也知瞒不住,说道:“六十!”诗诗情绪立刻黯淡了下来,抬头望天自言道:“其实也挺好!早死早超生嘛!”
里南鼓励她道:“当年吴晗考上北大,数学是零分,人家不照样成了历史学家。”诗诗反问道:“高中都上不了,能成历史学家?”里南惊道:“为啥上不了高中啊?你只要再努力一下,到时候咱俩还一起!”诗诗冷笑道:“你是全乡有名的神童,你父母又对你期望那么高,他们怎么会不想办法让你到县里面的商兴中学去读高中。”里南笑道:“谁说我要去商兴中学?我才不去商中读书呢。我听说,非本考区的学生要转到商中要花好多钱,而且县里面的消费水平,我家也负担不起啊。我家只有那一个小杂货店,为爷爷治病已经花了很多钱。我如果再去县里上学,我爸妈咋供应的起?”诗诗疑惑道:“那你真准备去桩辕高中那种烂学校啊?”里南笑道:“桩辕高中虽不比当年,我觉得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真金是不怕火炼嘛!”
诗诗得知自己还有希望和里南一起上高中,顿时豁然开朗,玩笑说道:“你不是钻石吗?咋又变成金子了?钻石可是一烧就化的!”里南笑道:“我这钻石,和普通钻石不一样,是飞天钻石,水火不惧!”
诗诗一边倒退着走,一边对里南嗤之以鼻,说道:“听你吹吧!看我下次考得比你高!”里南隐隐看见前路上有条浅坑,便双手合十作虔诚状,说道:“苍天在上,谁吹牛就立刻让谁摔一跤!”刚说完,诗诗因倒退走路,没看见沟,一脚绊倒,跌躺在雪地里。里南哈哈大笑,大呼苍天有眼。
见里南这般幸灾乐祸,诗诗顺手抓了一把雪,捏成雪蛋儿,起身砸了过去。里南见状,慌忙后退,不想也绊脚跌了一跤,才刚抬头,雪蛋儿迎面砸到了脸上。里南还未弄掉脸上的雪,就听见诗诗一声尖叫,正准备站起身,就见一个黑影朝他迎面冲来。那黑影慌不择路,正乱跑间,忽见地上有人,急忙转弯,不想拐得太急,脚底一滑,摔倒在地。里南这时已站了起来,还没弄清是何情况,却见那边又窜出三个黑影,不容分说,过来摁住这摔倒之人,拳打脚踢起来。诗诗见状,惊叫一声。那三人中个子最小的一个,扭头对诗诗大骂道:“臭婊子,闭嘴!再叫连你们一块打。快滚!”诗诗吓得紧捂其口,拽着里南快走。
里南被诗诗拖着前行,越走心里越不是滋味,暗想:“那人是怕踩着我才摔倒的,我就这样走了,太不仗义了!如果我现在就这样走了,哪儿还像个男生,将来肯定会被诗诗看不起的。”
想到这里,里南一把挣脱诗诗,返身跑回,拽住刚才那骂人的小个子,更不答话,迎面就是一拳。诗诗吓得不敢作声,早已躲了起来。那人忽然挨一拳,半天才反应过来,大骂道:“他妈的!你不想活了!爷今天给你点颜色!”说完便弃了那摔倒之人,过来战里南。他的两位同伙被此状况一惊,精力分散,不料那被打之人竟突然站了起来,趁其不备,一把拽住其中那高个儿的头发,用力将其头拉至腰间,然后勾拳、提膝、砸肘,一阵乱打,将那人打得惨叫连连。那中等个头同伙见状,急忙过来帮忙,却不防被那人一个盘肘重重摆翻在地,再动弹不得。那被抓住头发的高个儿,此时被打的疼痛难忍,先是“大哥饶命”后是“大爷开恩”地求饶起来。那人一直将其打到体力尽无,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前去救助里南。此时里南正和那骂人小个子在雪地里厮打,那人过来一把抓起那小个子,一个摆拳,将他打翻在地。
这人将里南扶起,见那三人都已在地上不动弹了,骂道:“李玉康,你他妈一点道义也不讲,还在江湖上混?今儿老子饶了你,以后再别让我看见你们!滚!”这三人听了,挣扎了一会儿站了起来,相互扶持着踏麦田向南跑了。
这人此时体力也已耗尽,见三人逃走,“扑通”一声就坐在了雪地上。这时诗诗也走了过来,关切问道:“受伤没有?”里南喘了一会儿,说了一声“没”,起身要同诗诗一起回家,忽然听到那人坐在地上喊道:“小兄弟,别走!你叫啥名字?是跟着谁混的?”
诗诗听了,回头抢着说道:“他大哥就是刘垒南街的扛把子——马开阳!”
那人听了先是一怔,紧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叹道:“小兄弟,你女朋友知道的还挺多啊,连马开阳都认识。马开阳有你这么义气的兄弟,也不会落得如此狼狈啊!”
诗诗听了这话,觉得哪里不对,还未及发问,就听那人又说道:“我就是马开阳!”诗诗惊道:“你就是马开阳?我不信!马开阳那么厉害,咋会被人追着打?”
那人叹口气说道:“刚才那个大个子叫李玉康,那个稍矮的是他弟弟叫李玉富。李玉富欺负我兄弟,我教训了他几下。李玉康约我今晚上在前面的大槐树底下单挑,我就过来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在树上还埋伏了两人,将我围住。我一看人多敌不了,就往回跑,跑到这儿滑到了。”诗诗一听他真的是马开阳,兴奋不已,说她经常听同学说起马开阳的大名,只是无缘一见。
里南听了马开阳的讲述,问道:“刚才和我打的那个人是谁?这家伙好阴险,光打我的眼睛!”开阳听了,急忙过来相看,但夜色太暗看不清,说道:“那个人我也不认识!将来查出来,好好揍他一顿!”
开阳又问道:“小兄弟,你叫啥名字啊?为啥要帮我啊?”里南如实答道:“我叫库里南。我就觉得三个人打一个人,不公平。”开阳想了一会儿,笑道:“哦!你就是咱们学校那个神童啊,没想到你还这么讲义气。你要是不嫌弃,咱俩结拜成兄弟吧!”
里南一听“结拜”,暗想:“这事儿只在书上见过,现实中也有?”诗诗见他有些迟疑,赶紧说道:“多少人想和马开阳做兄弟还不能呢?你还不快点答应!”
里南见开阳如此英武侠义,又被诗诗连声催促,说道:“好啊!以后你就是我大哥!”
开阳哈哈大笑,拉起他来到路边,跪在地上,对着田野叩头。里南不知何意,也跟着跪下叩头,只听他说道:“苍天在上,大雪为证!我马开阳!”说到此时,扭过头看了一眼里南。里南会意,也跟着说道:“我库里南!”开阳又说道:“今日结为兄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里南等他说完,自己也跟着说了一遍。
开阳起身,将里南拉起来,说道:“兄弟,天黑透了,路上怕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你是哪个村的?”里南正要拒绝,却听诗诗又抢着说道:“好啊!我还想听听你的风云故事呢!我们是殷秦庄的!”
这一路上,里南根本插不上嘴,只是听诗诗在不停地问马开阳江湖故事,因自己平时只知道看书,所以感觉诗诗问的东西都闻所未闻。将到村口时,开阳停住了脚步,说道:“兄弟,我回去了!开学了,咱们一起喝酒!”里南挽留,却无奈开阳执意要走,只得依依话别。
里南边听着诗诗叽叽喳喳地说着女生们如何崇拜马开阳,边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发现诗诗忽然不说话了,就问道:“你咋不说了!” 诗诗低头小声说道:“你妈在前边等你呢!”里南抬头一看,发现前边路口站着一人,全身皆白,在翘首以盼,赶紧跑过去叫道:“妈!”秀兰见到他,又喜又气,嗔道:“咋这么晚?”里南拉着秀兰的手,撒娇道:“烦死了!老师又让我批卷子!”诗诗这时也走了过来,叫道:“嫂子!”秀兰拉住诗诗的手,笑道:“都这个点儿了,来我家吃点吧!”尽管里南也劝,但诗诗还是说道:“不了!爷爷奶奶还在等我呢!”说完就回去了。秀兰里南来到杂货店里又闲话了一会儿,也锁门回家了。
随着春节一恍而过,学校又准时开学了。里南诗诗一起走到校门口时,见一群人正挤在一起看墙上贴的公告。里南对这些不感兴趣,径直去了教室,而诗诗却挤了过去,看是什么热闹。里南刚上楼梯,忽听后边的诗诗慌张地对他叫道:“库里南,快过来看!”里南扭头见她神色不对,回头挤进来一看,见墙上贴着一大张红纸,写道:
布 告
初三(3)班李玉康与初三(2)班马开阳,跟随社会流氓团伙,聚众斗殴,被派出所抓获。经学校研究决定,给予这两位学生开除学籍处分。
刘垒一中
诗诗轻推里南,悄悄说道:“我说你是扫把星吧!人家年前认你当兄弟,年后就被开除了!”里南见开阳被开除,心中伤感了一会儿,返身回了教室。
光阴似箭,岁月荏苒。里南诗诗初中毕业后,又一起考入了桩辕高中。因为桩辕高中所在的桩辕乡离家较远,所以两人只能各骑一辆破自行车,每周沿着河堤回家一次,休息一天,又匆匆离去。
这桩辕高中,即商兴县第四高级中学,历史悠久,改革开放初期,曾有国家级领导亲自来校视察,对其大加赞赏。为此,省日报还专门为桩辕高中发表了一篇名为《走在社会主义教育改革的前沿》的社论。但随着商兴县经济的发展,县城各项基础设施逐步完善,使得身在县城里的商兴中学拥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县政府财政上扶持商兴中学做大做强,大力拨款;各地水平高有名望的老师也纷纷跳槽来商兴中学教书;县教育局领导又主抓商兴中学的升学率,使商兴中学成为了全县的文化教育中心。桩辕高中如同一个失了宠的妃子,躲在无人问津角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优秀教师和学生一批又一批的被挖走。于是商兴县就出现了“乡里高中无人上,商兴中学挤破头”的奇特现象。县政府鉴于此种情况,将县辖各乡镇分成东西南北四大考区,严禁不同考区的学生自由流动。刘垒乡属于桩辕高中的南考区,所以里南和诗诗只能来桩辕高中上学。
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的最后一门是英语,里南急着回家,就快速做完交卷回宿舍收拾行李,但没过多久,他却惊奇地发现室友们也都陆续交卷回来了,忍不住好奇,就问一个室友:“考试结束了吗?”那人笑道:“是咱们考场结束了!”里南不解又问,却听他说道:“那两个监考老师是体育老师,急着去打篮球,就把你的答案悄悄地告诉了我们,让我们快点儿交卷。”里南听完,气得目瞪口歪。
因为和诗诗并不在一个班,所以里南按两人平时的约定在校门对面的那颗大榆树底下等她,谁知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人渐散尽,才见诗诗提着包低头出来。里南见她情绪低落,问道:“你咋了?考得不好?”诗诗低着头带着哭腔说道:“我的自行车丢了!”里南听了,也替诗诗难受,却也无能为力,只得安慰她道:“天快下雨了,我先载你回去吧。可能下学期来了,它还在那儿呢。”
眼见天色将晚,诗诗只得坐上里南的车子上路了。里南因考试之事一直气恼,诗诗为丢车一案伤心不止,故两人一路上都是默然不语。正在河堤上艰难行进之时,忽见那阴霾的天空一道闪电,夹杂着震耳雷声,黄豆般的雨点落在了他俩身上。里南见大雨如瀑布一般,赶忙扔下车,将自己行李包举在诗诗头顶,为她遮避大雨。
里南本来汗流浃背,这时被冷雨一浇,打了两个喷嚏,顿觉清爽不已,但回头见诗诗还是愁眉苦脸,就笑着说道:“你不要伤心了,坚强点儿!”诗诗忽然哭了起来,哽咽说道:“我一路都在想,回去咋对爷爷奶奶说。爷爷奶奶往哪儿去给我再弄一辆车来啊?”里南安慰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总要去面对的。以后上学咱俩骑一辆车,我载着你,好不?”
诗诗听完这话,忽然情绪有点失控,抱住里南,趴在他的肩膀上,泪水喷涌而出,边哭边说道:“谢谢你,里南!从小到大,除了你,没人关心过我!等我们长大了,你就把我…………”说到这里,诗诗忽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里南被诗诗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是我姑姑嘛!”诗诗不再说话,只是趴在里南的肩膀上轻轻抽泣。
见她慢慢止住,里南便轻轻推她道:“别哭了!咱们快回家吧!如果感冒了,又得花钱又得受罪!”诗诗听了这话,缓缓放开他,擦干眼泪,去捡行李。里南看着诗诗的背影,忽然间有些恍惚,心中自思:“难道她真是梦里那个白衣神女?”
诗诗大哭了一阵,将心中的压抑都发泄了出来,慢慢恢复了平静,回头见里南正在痴痴地望着她,害羞地嗔道:“走啊!愣啥呢?”
里南猛然惊醒,也羞得满面通红,低头沉默了好久才鼓足勇气问道:“你有没有白色的连衣裙?”诗诗有些奇怪,问道:“问这干啥?”里南一手摸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如果有,能不能啥时候穿上让我看看?”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妥,想要解释,更觉得不妥,就赶紧推着车快步往前走。
两人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跋涉,到家已是满身泥污了。里南见妈妈不在家,爸爸在堂屋西边沙发上看电视,便将书包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东边沙发上喘起气来。全盛见他全身湿透,责备道:“这么大的雨,还不在学校住一夜再回来。快去把湿衣服换了!”
里南此时垂头丧气,不耐烦地说道:“歇一会儿!”全盛听其语气不对,问道:“咋了?考试没考好?”
里南一听考试,气不打一处来,忿忿地说道:“在那种烂地方,每年考第一又能咋样?”全盛不解地问道:“烂地方?桩辕高中那么有名的学校,你还不满意?”里南一听爸爸说这话,更是来气,站起来激动地说:“有名?它的教师水平拙劣师德败坏的有名。为了打篮球占场地,今儿两个监考老师竟然将我的答案告诉其他人。有名?它的校风极差邪气盛行有名。学校里的学生根本不是来学习的,白天睡觉晚上聊天。有名?它的成绩低下高考常败有名。学校高考本科升学率现在已经不到商兴中学的一半了。”
全盛被他这机关枪般的反问驳得哑口无言,怔了半天,才慢慢说道:“我上学的时候,邻县的学生都慕名而来!”
里南见父亲思想还是这么陈旧,不耐烦地说道:“爸,你能不能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现在的桩辕高中早已不是你当年上学时候的那个桩辕高中了,它早就被商兴中学盖死了!算了,给你说你也不懂!”
里南坐下又歇了一会儿,不经意地抬头,发现爸爸默默地抽起了烟,感觉到自己刚才的情绪有些过激了。
吃过晚饭,里南就回房休息了。因为白天筋疲力尽,所以躺下睡着后就觉身子如同在水中一般,飘飘荡荡来至一个所在,遍地鲜花,却不知是何种花,只见红花妖娆,黄花鲜艳,绚烂华美让人心旷神怡,又见下边清溪流淌,鹅石成群,真是尘世极致,人间仙境。里南叹道:“又来到了这个地方!”缘溪而上,没走两步,就看见不远处的小溪中站立一赤脚白衣女子。
里南恍恍惚惚,上前试探叫道:“诗诗!你是诗诗吗?”里南刚说完,只见那女子回眸一顾,面庞英气而不失妩媚,笑容甜美却不流世俗。里南正想走近去仔细看一看,谁知刚一抬脚就听到一声鸡叫,将此梦惊得烟消云散,咒骂道:“该死的公鸡,今儿就把你炖了!”梦已难再回,只得起床,见爸妈都不在家,知道饭在锅里盖着,于是到厨房胡乱吃了一点,就来到了村东头的杂货店。
远远看见母亲在吃力地将货物往屋里搬,里南心头忽然一阵酸楚,赶紧过来帮忙。里南一边搬货一边回忆刚才那个梦,心中反复自问:“那白衣神女是诗诗吗?那条清澈小溪到底在啥地方啊?这一切真的只是梦吗?”一路胡思乱想,不想一次搬的货物太多,碰住了杂货店的门框,货物散落了一地。秀兰嗔道:“你这是咋啦?回家休息吧!这里不用你帮忙!明年就高考了,回去好好看书学习吧,别让你爸我俩的辛苦都白费了!”
里南听了母亲的话,心中自责道:“明年就要高考了,我咋还在想这些东西?也许那人那溪只是我的幻觉,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正准备转身回家,忽然发现爸爸不在,随口问道:“爸去哪儿了?”秀兰生气道:“谁知道?昨晚上也不看电视也不说话,抽了半夜的烟,今天一大早又神神秘秘地骑车出去了。这么重的活儿,也不帮帮我!”
里南听完有些惶恐,暗自悔恨昨天说话太过激动。
欲知全盛去了哪里,明日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