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部落议事
晨曦微露，薄雾如轻纱般漫过青竹部落的竹林，将错落有致的竹楼裹进一片朦胧里。竹叶上凝着的露珠，坠得叶尖微微下垂，顺着脉络滚落时，滴落在地面的茅草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而后渗入湿润的泥土，晕开一小片深色印记。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竹香，混着泥土的腥气与草木的淡涩，驱散了夜色残留的凉意，偶有晨鸟掠过枝头，清脆的啼鸣穿透薄雾，为这寂静的清晨添了几分生机。
武庚是最早醒来的，昨夜他在竹楼外的石阶上伫立许久，肩头的伤口经青竹部落草药敷治，表层已结痂，只是内里筋骨仍隐隐作痛，稍一用力，便牵扯着皮肉发麻，连呼吸都得放轻几分。他轻手轻脚推开竹楼的木门，门轴转动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刚踏出门口，便见青狼早已守在不远处的老竹下，长刀横握在手中，刀身映着晨光，泛着冷冽的寒光，他双目微眯，眼神警惕地扫视着竹林深处与竹楼四周，耳廓不时微动，捕捉着周遭的异响，显然一夜未眠，只为守住这一方小小的竹楼，护众人安危。
“辛苦了。”武庚走上前，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未散的倦意，更藏着几分歉意，“本该轮流守夜，却让你独自扛着，余下的时辰，你去歇会儿，换我来守。”
青狼缓缓摇头，目光依旧未离开周围的环境，沉声道：“殿下安心，属下无碍。蛮荒之地凶险难测，青竹部落虽暂时收留我们，却终究是陌生部族，人心难测，多一分警惕，便多一分安稳，属下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向来沉稳谨慎，往日在都城时，便常随武庚左右护卫，如今身处异乡，更是不敢掉以轻心，生怕稍有不慎，便会让众人陷入险境，辜负了武庚的信任。
武庚心中了然，青狼的顾虑并非多余，在这蛮荒之地，他们无依无靠，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走到青狼身侧的石阶上坐下，与他一同望着远处渐渐苏醒的部落。竹楼间的空地上，青竹部落的族人陆续醒来，妇女们挎着竹篮，到溪边取水，袅袅炊烟从一座座竹楼的屋顶升起，与薄雾交织在一起，朦胧间透着几分烟火气的温馨；勇士们则三五成群，聚集在部落中央的操练场上，手持竹制的长矛与长刀，开始了每日的操练，动作整齐划一，挥拳踢腿间带着劲风，洪亮的呐喊声穿透竹林，震得枝叶簌簌作响，透着一股蓬勃的朝气与悍勇，显然部落的纪律极为严明，族人的战力也不容小觑。
不多时，竹楼内的众人也陆续醒来，紫影揉着眉心走出房门，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昨夜也未曾睡安稳；赵叔年纪稍长，伤势恢复得慢些，走出来时脚步还有些虚浮，却依旧挺直了脊背；阿力年纪最小，性子活泼，醒来后便凑到门口，好奇地打量着部落的景象，只是想起昨日的凶险，眼神里多了几分沉稳。两名昏迷的士兵依旧躺在床上沉睡着，胸口起伏均匀，呼吸比昨日平稳了许多，脸色也褪去了几分惨白，多了些许血色，显然青竹部落的草药药效极佳，伤势正在渐渐好转。
秦峰醒来时，挣扎着想要坐起身，胸口的伤口被牵扯，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却比昨日多了几分精神，至少已能勉强支撑着坐起身，不再像昨日那般连呼吸都困难。
“殿下。”秦峰看到站在门口的武庚，挣扎着想要下床行礼，刚挪动了一下身子，便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身形晃了晃。武庚连忙快步上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扶着躺好。
“不必多礼，好好养伤要紧，伤势未愈，莫要乱动。”武庚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秦峰的脉搏，脉搏虽依旧微弱，却比昨日沉稳了许多，跳动间多了几分力道，心中稍稍松了口气，“青竹部落的草药极为管用，你安心休养，莫要心急，待伤势好转，日后有的是报仇雪恨的机会。”
秦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愧疚，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沙哑地说道：“昨日若非属下鲁莽，执意要探查前方的动静，也不会惊动黑鬃熊，险些拖累众人，还让殿下为了救我陷入险境，属下……属下实在该死。”说着，他便要挣扎着起身请罪，又被武庚死死按住。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武庚抬手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而温和，“我们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同生共死本就是分内之事，况且昨日若非你吸引了黑鬃熊的注意力，我们也未必能等到青竹部落的救援，你无需自责。当务之急，是养好伤势，赢得青竹部落的信任，唯有站稳脚跟，积蓄力量，日后才能杀回都城，为死去的将士与百姓报仇雪恨，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交代。”
秦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重重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乖乖躺下闭上眼睛养精蓄锐，只是紧握的双拳与泛红的眼眶，暴露了他心中的不甘与决心，他暗暗发誓，日后定要更加谨慎，勤练本事，绝不再给众人添麻烦，定要跟着武庚杀回都城，血洗耻辱，为那些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辰时过半，青竹部落的族人送来早饭，是热腾腾的米粥、几块香脆的烤饼，还有一小碟腌制的野菜，米粥熬得软糯香甜，入口即化，烤饼外酥里嫩，带着淡淡的麦香，比昨日送来的杂粮干果好了许多。显然青竹部落虽未明确表态是否愿意合作，却也未曾亏待他们，透着几分待客之道。众人围坐在竹楼内的木桌旁，简单吃了些早饭，每个人都刻意放慢了动作，尽量节省体力，毕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唯有养好精神，才能应对未知的凶险。
吃过早饭，众人正收拾着碗筷，一名青竹部落的勇士匆匆走来，停在竹楼门口，朝着武庚拱了拱手，语气恭敬却带着几分疏离，眼神里藏着几分探究：“武庚殿下，我部落首领与各位长老已在议事堂等候，有请殿下随我前往议事堂，商议合作之事。”
武庚心中一紧，指尖微微蜷缩，知道青竹部落终于要对合作之事做出抉择，这一战，关乎他们能否在青竹部落立足，关乎他们日后能否积蓄力量杀回都城，容不得半点差错。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与紧张，缓缓点头，语气沉稳地说道：“劳烦勇士引路。”
青狼见状，握紧手中的长刀，上前一步，沉声道：“殿下，属下随你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议事堂是青竹部落的核心之地，族内的重要决策皆在此商议，武庚独自前往，未免太过凶险，他实在放心不下。
武庚抬手制止了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留下守护众人，莫要离开竹楼半步，若有异动，立刻带人应对，保护好大家的安全。我独自前往即可，若是带着人去，反倒显得我们心有疑虑，不利于商议合作之事。”青狼虽有顾虑，却也知道武庚的考量，只能点了点头，握紧手中的长刀，眼神愈发警惕，沉声道：“殿下保重，属下就在此处等候，若有任何动静，属下立刻带人过去支援。”
武庚跟着部落勇士朝着部落中心走去，沿途不时有青竹部落的族人经过，见到武庚，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着他，眼神中依旧带着几分警惕与探究，却比昨日的胆怯少了许多，显然昨日众人面对黑鬃熊时的沉稳与悍勇，让他们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认可。议事堂位于部落的中心位置，是一座规模较大的竹楼，比周围的竹楼都要高大宽敞，竹楼的屋顶覆盖着厚厚的青瓦，瓦檐下挂着几串风干的兽牙，随风晃动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墙壁由粗壮的青竹搭建而成，竹身被打磨得光滑圆润，上面雕刻着复杂的竹纹与兽纹，兽纹狰狞霸气，竹纹细腻流畅，透着一股古朴而威严的气息；竹楼前的空地上，摆放着几尊石凳，几名须发皆白的长老正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他们身形挺拔，虽年事已高，却依旧精神矍铄，眼神清明锐利，显然都是部落中德高望重、历经风雨的长辈。
部落勇士将武庚带到议事堂门口，便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去。武庚抬头望去，只见议事堂的木门敞开着，青锋首领与青伯早已在堂内等候，几名长老分坐在两侧的竹椅上，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与凝重，没有丝毫温度，整个议事堂内的气氛格外压抑，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武庚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战甲，挺直脊背，从容不迫地走进议事堂，朝着青锋与青伯拱手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却不失坚定，没有丝毫谄媚，也没有半分怯懦：“武庚见过首领，见过各位长老。”
青锋微微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他坐在堂中央的一张竹椅上，语气冷淡，没有丝毫多余的寒暄，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召集你前来，便是要与你商议合作之事。周军势力强大，兵强马壮，还有修仙者相助，实力远超我等蛮荒部族；而我青竹部落世代隐居蛮荒，从不参与外界纷争，只求安稳度日，守护族人平安。若是与你合作，便意味着要卷入战乱，将整个部落置于险境，危及族人的安危，你需给我们一个足够的理由，让我们相信，与你合作，并非引火烧身，而是能为部落带来安稳与保障。”
武庚早已料到青锋会有此问，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长老，眼神诚恳而坚定，声音清晰地说道：“首领与各位长老顾虑极是，武庚不敢隐瞒半分实情。周军野心勃勃，残暴嗜血，占领殷洲都城后，屠戮无辜百姓，掠夺城中资源，烧毁房屋庙宇，城中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其野心绝不止于殷洲一地。蛮荒之地物产丰富，地势险要，是天然的屏障与粮仓，周军一旦稳固了殷洲的统治，定然会将魔爪伸向蛮荒，到时候，青竹部落即便想置身事外，也终究难逃被欺压、被奴役的命运，甚至可能面临灭族之祸。”
“你此言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一名身材魁梧的长老开口，他身着兽皮铠甲，手臂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眼神锐利如刀，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与不屑，“蛮荒之地地势复杂，山林密布，凶兽横行，瘴气弥漫，周军即便再强，也未必能轻易闯入。我青竹部落在此居住数百年，早已熟悉此地的环境，族人个个悍勇善战，擅长丛林作战，足以抵御外敌入侵，何必冒险与你合作，卷入外界的纷争，徒增风险？”
武庚并未反驳，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名长老，缓缓开口：“长老所言有理，蛮荒之地确实地势复杂，凶兽横行，寻常军队确实难以深入。可周军并非寻常势力，他们不仅兵力雄厚，装备精良，更有修仙者相助，这些修仙者能飞天遁地，操控灵力，手段诡异莫测，寻常的地势与凶兽，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昨日我们逃离都城时，便遭遇了周军的修仙者追杀，那修仙者挥手间便能引动烈火，御剑飞行，速度极快，若非青云子仙师舍命相护，以自身灵力抵挡追杀，我们早已葬身都城，尸骨无存。”
说着，武庚抬手解开肩头的战甲，露出里面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肉依旧红肿，边缘处的结痂下还渗着淡淡的血迹，狰狞可怖，“这伤口，便是周军修仙者以灵力所伤，其灵力霸道异常，侵入体内后不断撕扯筋骨，若非我们随身携带都城带来的疗伤草药，又得到青竹部落的草药相助，恐怕早已性命不保。青竹部落虽战力不俗，族人肉身强悍，擅长丛林作战，可面对周军的修仙者，仅凭肉身之力与竹制兵器，恐怕难以抵挡。与其坐以待毙，等到周军兵临城下再仓促应对，不如现在便与我们联手，共同对抗周军，提前积蓄力量，日后即便周军闯入蛮荒，我们也有一战之力，既能守住青竹部落的家园，护住族人平安，也能为殷洲的百姓报仇雪恨，何乐而不为？”
议事堂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声透过竹缝传来，吹动着堂内悬挂的兽牙，发出轻微的声响。几名长老相互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凝重与动容，武庚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周军的残暴与野心，他们虽未曾亲眼所见，却也从过往途经蛮荒的商人口中有所耳闻，若是真如武庚所言，周军日后会闯入蛮荒，他们确实难以独善其身，提前联手，确实是明智之举。
青伯缓缓开口，他须发皆白，眼神清明，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考量：“你所言之事，我们自然知晓，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可合作并非儿戏，关乎整个部落的安危，容不得半点马虎。你麾下如今只剩三十余人，且大多伤势未愈，战力大打折扣，即便日后伤势痊愈，人数也有限，我们与你合作，能获得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总不能仅凭几句承诺，便将整个部落的安危托付于你。”
武庚早已想好对策，闻言从容应答，沉声道：“长老放心，我们虽势单力薄，却也并非毫无用处，能为青竹部落带来实实在在的帮助。其一，我们熟悉周军的兵力部署、作战方式与行军路线，知晓周军的弱点与优势，能为青竹部落提供详细的周军情报，让部落提前做好防备，制定应对之策，避免陷入被动；其二，我们麾下的将士皆是身经百战之人，历经都城的战乱与厮杀，实战经验丰富，虽此刻伤势未愈，却个个悍不畏死，忠心耿耿，养好伤势后，既能协助部落抵御蛮荒的凶兽，守护部落的领地，也能参与部落的操练，将我们在战场上的作战经验传授给部落的勇士，提升部落的整体战力；其三，日后我们若能杀回都城，重振殷洲，定然会与青竹部落结为永久盟友，签订盟约，绝不让周军轻易染指蛮荒之地，青竹部落若有任何需要，无论是兵力支援还是物资相助，我们定当第一时间赶来，绝无半分推辞。”
“空口无凭，如何让我们相信你的诚意？”青锋开口，语气依旧冷淡，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松动，他身为部落首领，最看重的便是实际利益与部落的安危，武庚的承诺虽好，却终究是口头之言，没有实际行动支撑，难以让人全然信服。
武庚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首领所言极是，诚意并非靠言语证明，而是靠实际行动兑现。昨日我们遭遇黑鬃熊袭击，深知蛮荒之地凶兽众多，时常会威胁部落的安危，也知晓青竹部落为了抵御凶兽，付出了不少代价。今日我愿带着麾下伤势较轻的将士，前往部落东侧的黑风谷，斩杀谷中的凶兽，为部落清除隐患，也让各位亲眼看看我们的战力与诚意，绝不辜负各位的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