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乡,妇女相骂,多会咒对方是产难鬼。小时候不知道产难鬼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是骂人的话,而且是专门用来骂女性的。后来听一位会算掌的老人讲故事,才知道产难鬼是难产而死的妇女所化的厉鬼。
讲故事的老人精于算掌,在当地小有名气。算掌是一种很神秘的本领,谁家的东西丢了,比如牛羊走丢了,就会找到他,伸出手掌,请他看。他就能从来人的手掌上看出丢了的东西在哪里。据说他看得很准。
据这位老人说,产难鬼总是穿着一身红,红衣红裤红鞋子,臂弯里挽只竹篮,竹篮上覆着块红布,红布下放着把生红锈的剪刀。她总是黄昏时出现,四处向人打听产妇的住址。如果打听清楚了,就会前去讨替死鬼。
老人还说了一件产难鬼找替死鬼成功的故事:
有个老头傍晚时在山边放牛,见自己儿子匆匆从山前小路上跑过,就问他儿子急急忙忙去干什么。他儿子就说:“去请接生婆,你儿媳妇要生了。”
老头的儿子去后不久,他就看见一个穿一身红的女人,从路尽头走来,臂弯里挽着只红布覆盖的篮子。走到他跟前,很客气地向他打听产妇的住址,说她是来接生的。老头也是好不容易要抱孙子了,很着急,也没多想,就告诉了她。
看着红衣女人走远,老头感到很奇怪,总觉得女人有点面熟,可又想不起是谁。又奇怪他儿子请的怎么不是平日的那个老接生婆,又奇怪他儿子怎么没跟接生婆一块儿回来。但又想可能是那老接生婆不在家,他儿子才请了别人,自己可能办别的事去了,才没跟接生婆一块儿回来。
可是,不久就见他儿子和老接生婆一块儿急匆匆走来。他就问他儿子那位红衣服的接生婆是谁。老接生婆一听,大惊失色,就问什么红衣服的接生婆?老头就把情形一说,老接生婆听了,拍着自己的腿说:“你怎能给她指路?一把年纪了,太不晓事了,太不晓事了!那是产难鬼,产难鬼!来找替死鬼的。”
于是死活也不肯再前去接生了。老头和他儿子再三哀求,才又去了,但终究没能将产妇救下。
后来老头想起那产难鬼像他的一位婶娘,这婶娘在他小时候难产死的,就葬在他放牛的那山边。可能几十年了还没找到替代,听到了他父子俩的对话,抓了空子。
结果的教训是,如果有这样的红衣接生婆来问产妇的住址,千万不要告诉她。
产难鬼是与生育危机相关的鬼怪,在我的家乡,曾经发生过三个妇女因孩子生不下来而死亡的惨祸。女性去世后在办丧事的时候,有一个环节是打报恩灯,报恩灯唱的就是十月怀胎,歌词是这样的:
一月怀胎在娘身,好比露水上了身,虽说不见踪和影,吃饭喝水不知味。
二月怀胎在娘身,茶水不思肚不饿。只说为娘生了病,谁知孩儿上了身。
三月怀胎在娘身,口吐酸水食难进。眼发黑来头发昏,身无力来手无劲。
四月怀胎在娘身,娘要为儿做衣巾。针针线线精心做,不知是否合儿身。
五月怀胎在娘身,早晚不想出房门,整天只想床上困,煮饭挑水万不能。
六月怀胎在娘身,上坡下坎不敢行,心想坡上走一阵,睡在床上难起身。
七月怀胎在娘身,走路睡觉不安宁。走路怕扭儿的脚,睡觉又怕伤儿身。
八月怀胎在娘身,想吃好食也不能。不管是儿还是女,只求孩儿平安生。
九月怀胎在娘身,亲戚有事去不成,想去娘家看娘亲,又怕孩儿路上生。
十月怀胎在娘身,孩儿呱呱要落地。儿奔生来娘奔死,阎王殿上打转身。
十月怀胎唱的就是女人生孩子要冒很大的风险。一些女人在生孩子以前就做了一些死的准备。于是就有了“产难鬼”的传说。
怀孕的女人为了防止产难鬼来到身边,常常要准备两样东西,一是畏避伞,二是桃木。
畏避伞是中国民间传说中用于驱邪避凶的工具,尤其在产难鬼相关习俗中具有特殊意义。以下是具体说明:
产难鬼是民间传说中与生育危机相关的鬼怪,分为难产亡灵和分娩邪灵两种。传统习俗中,产难鬼畏惧伞或桃木等物,因此伞被用作驱邪工具。例如,清代《阅微草堂笔记》记载需道教符咒祛除产鬼,而《里乘》补充了“张伞护产”的民间禳解习俗。
桃木也是一种能够驱鬼辟邪的东西。古人曾称桃木为仙木,传说桃木是巨人夸父追日渴死,手中之杖所化。更有传说,后羿被自己的徒弟逢蒙所杀,逢蒙暗算后羿的工具就是桃木杖,后羿死后上升为神,神名宗布。手牵猛虎,统领检查万鬼,为鬼王。
鬼中凡有作恶之鬼,便会被猛虎吃掉,桃木可杀鬼王,当可避鬼。自从桃木辟邪的传说流传开来,说完了桃木辟邪的传说,兴扬来说一下如何用桃木辟邪。
关于桃木驱鬼辟邪的说法,最早见于魏晋时期《搜神记》,记载以墨点面辨别生孩子死亡的女人。《搜神记·诸仲务女》:“诸仲务,一女,显姨,嫁为米元宗妻,产亡于家。俗闻,产亡者,以墨点面。其母不忍,仲务密自点之,无人见者。元宗为始新县丞,梦其妻来,上床,分明见新白,面上有黑点。”此必是产鬼。
唐代《酉阳杂俎》将其分为“语忘”“敬遗”二鬼。(语忘敬遗:传说中的产神。唐段成式《酉阳杂俎•诺皋记上》:
“语忘,敬遗,二鬼名,妇人临产呼之,不害人。长三寸三分,上下乌衣”。)
唐段成式《酉阳杂俎·卷十四·诺皋记上》记载:“语忘、敬遗,二鬼名,妇人临产呼之,不害人。长三寸三分,上下乌衣。”
但清纪昀《阅微草堂笔记·卷五》却目为造成难产的鬼:“道书载有二鬼,一曰语忘,一曰敬遗,能使人难产。”
据说只有借正乙真人催生符方能驱除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