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人心涌动
方远站在李铭身后，当初在苏州的那几个朋友，后来都选择了投靠李铭，毕竟就算是走做官这条路，也未必比跟着李铭更有前途，只是这些人能力各有差异，方远被李铭安排在自己身边，主要负责情报方面的事务。
此时，方远正压低声音，向李铭汇报着搜集来的各类情况。
“他们说了，哪怕是冒着风险去造反，也总比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尴尬地吊着要好得多。”方远轻声说道。
“好家伙，这几个人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啊。”李铭手中拿着那根象征着慈父形象的烟斗。
以前，李铭是绝对不会用烟斗来吸烟的，在他看来，烟斗是中老年人的专属，和自己似乎没什么关系，然而，在送别了岳父大人之后，他渐渐地越来越习惯使用这烟斗了。
李铭一边认真听着方远的禀报，一边缓缓打开桌上那个制作精美的景泰蓝烟丝盒。他轻轻拈起金黄色的吕宋烟草，小心翼翼地将其揉洒进烟斗的斗钵之中，当烟草自然地溢满钵面时，他便轻柔地用手指将烟草压至半斗满的状态。
接着，李铭再次揉洒烟草，继续往斗钵里添加，直到烟草再次满溢出来，随后，他加大了手指的力气，将烟草压至四分之三斗满。
如此反复，直到第三次将烟斗添至满溢状态后，李铭用更大的力气紧紧压住表层的烟草，这才算是完成了整个装填的过程，不过，这里面也是有讲究的，不能压得太紧，还要保持适度的弹性，这样才算恰到好处。
李铭拿起打火机，缓缓地绕着烟钵边缘点火，一圈下来，烟草被彻底点燃，如此一来，后续的燃烧便会顺遂无误，点好烟后，他这才悠然开启享受烟斗的惬意时光。
不过，吸食烟斗可不像抽卷烟那般随性自在，得把控好节奏，维持烟草将熄未熄的阴燃状态才行。
要是吸得太猛太快，烟钵里的烟草就会剧烈燃烧，高温瞬间袭来，唇舌被烫得生疼，烟斗也可能受损；反过来，吸得太缓太慢，烟斗又容易反复熄灭，一旦熄灭后再重新点火，头几口的口感就会大打折扣。
说到底，烟斗的特性与年轻人心急火燎的性子实在不搭调，难怪钟情烟斗的大多是沉稳有耐心的中老年人。
李铭却意外发觉，自己很沉醉于这抽烟斗的过程，它能让自己的心慢慢沉静下来，怪不得岳父大人试遍诸多方式后，最终选定了烟斗，如今，轮到自己也是如此选择。
看来，自己也不再年轻了啊。
方远瞅着李铭吞云吐雾，压低声音说道，“不少人都在请愿书上签了名，就等着在集团大会上递书请愿呢。”
李铭紧握着烟斗，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询问：“现在有多少人已经联署了？”
方远轻轻咽下一口唾沫，声音略显紧张地回答：“目前已经超过七成了，这还是在海警将领们坚持远离政治原则，没有参与的情况下达到的。”
两人心中都清楚，那些以称霸世界为野心的战争狂人，其想法不难猜测。
李铭听后，脸上露出一抹惊讶：“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高层支持这场政变。”
他随即又陷入了沉思，心里明白，这未必代表所有人都一边倒地支持造反，但当激进派高呼拥立他的口号时，即便是温和派，即便内心有所保留，也不敢公然反对，只能在请愿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签名就意味着不忠心、不可靠，在这些集团高层的眼中，一旦被贴上这样的标签，就等于被判了死刑，从此边缘化。
这并未让李铭感到丝毫宽慰，他深知，这种被裹挟、被强迫的违心表态，往往是真正不忠、不可信赖的开始。
“这是带头闹事的人名单。”方远递上一份密封的文件。
李铭却轻轻摆手，示意先将文件留下：“先存档吧。”
“需要将他们列入长期关爱名单吗？”方远问道。
“可以。”李铭点头应允，随后沉默片刻，语气凝重地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团队的凝聚力会逐渐丧失，管理起来将更加困难。”
江南集团非常注重规则与程序，所有事务都要求有明确的依据和规定可循。
按照公司制度，在举行重要会议之前会先召开预备会议，这类预会的主要目的是选举出会议主席团成员及秘书长人选；向参会代表报告大会筹备进展；讨论并确定正式会议议程；同时就一些关键决策提前进行沟通，确保各方意见得到充分交流，从而保证正式会议能够顺利进行，达到预期效果。
当与会者陆续到达会场时，发现情况远比想象中复杂，整个明珠广场已被严密封锁，而负责安全警戒的工作人员并非平时穿着灰色制服的安保人员，而是身着黑色长大衣、头戴黑色钢盔的保卫处特勤队员，这些身高均超过1.8米、装备先进的内部警卫，在集团内部被称为“大内护卫”，外界普遍猜测其人数约为两三百左右。
但令人意外的是，此次出现在现场内外的“大内护卫”数量竟然超过了两千人……
一群黑袍卫士，面沉似水，仿若六亲不认之态，脚蹬长筒皮靴，手戴黑色皮手套，手中紧握锃亮的万历式步枪，在台阶两侧两两相对而立，那冷峻的神情、肃杀的气势，让步入会场的代表们顿感压力如山，仿佛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待踏入会场之内，代表们这才悄然松了口气，相熟之人彼此递个眼神，心中皆明了。
不多时，待两千名代表皆已就座，李铭带着集团董事会成员现身于主席台之上，刹那间，代表们仿若条件反射般纷纷起身，过了好一秒钟，才恍然觉醒，鼓起掌来。
原来，作为集团的核心灵魂人物，李铭向来是不参与预备会议的，毕竟只要他开口定下一事，便鲜有人敢提出异议，如此一来，预备会议让大家充分发表意见、各抒己见的初衷也就无从实现了。
再联想到近期代表们在私下里的种种举动，种种迹象表明，这场看似普通的预备会议，其重要程度恐怕丝毫不输于正式大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如潮水般汹涌的掌声里，李铭当仁不让地走向主席台最中央的位置稳稳就座，八名集团董事会成员则分列他的左右，各居其位。
待台下所有代表都已坐定，李铭伸手直接拉过那面好似手鼓一般的话筒，一场关乎集团走向与众人命运的会议，就此拉开了帷幕，而台下众人的目光，皆紧紧地聚焦在了主席台之上，静待李铭开口。
“无需劳烦秘书长来开场致辞了，不然又得让大家一个劲儿鼓掌，怪麻烦的。”他的声音仿若同时从会场的各个角落冒出来一般，清晰无比地传进了每一位与会者的耳朵里。
说起来，道法研究所早在几年前就成功研制出了碳棒传声器以及纸盆扬声器，这些东西啊，放在后世，也就是小学生做试验时弄出来的水平，实在没什么好过多赘述的。
尽管通过这套相对原始的电声系统放大后的声音，多多少少存在一些失真的情况，不过呢，它的放大效果那可比之前强太多了，这下好了，讲话的人终于不用再扯着嗓子拼命吼了，也能把想说的话清晰地传达出去。
在李铭讲话的间隙，整个会场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见，唯有话筒里传出那微弱的电流声，除此之外，再没有旁的声响了。
“各位瞧见我出现，那表情好像挺惊讶的样子啊。”见自己刚说的笑话压根没人配合，没人捧场，李铭便接着说道：“怎么瞅着你们一个个有点心虚的模样呢？”
听到这话，台下这才陆陆续续响起了一些轻笑声，而且啊，这笑声可比往常那种要轻得多，仿佛大家都收敛着，不敢太放肆了。
“咱们这么多年来，整整二十年呐，一直那就是肝胆相照，相处得明明白白的，所以到今天也得继续保持这个好传统，有什么话就敞开了说，千万别学官场里那些人，老是含含糊糊的，搞什么言传意会、打哑谜那一套陋习。”李铭又接着说道：
“这与我们一贯秉持的高效、准确沟通原则并不相符，所以今天，我就是来为大家解答疑惑的，无论何事，我们都摊开来讲清楚，让大家心里明明白白。”
他停顿片刻，接着笑道：“不然三天后的大会上，我怕是要被你们‘推上风口浪尖’了。”
会场里再度响起笑声，这次笑声更为爽朗，不少人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代表们静静听着，李铭缓缓开口说道：“各位，我非常能理解大家现在心里的那种不安。我是从张太师的葬礼上赶回来的，我的岳父，也是我的偶像，就这么走了，一个时代就此落幕，要知道，在他摄政的十五年里，虽说集团也经历过被他打压和限制的时候，但总体来讲，集团这二十年的发展，那可都是离不开他的保护，甚至有时候就是他的一种纵容。”
“现在啊，那个一直为我们遮风挡雨的保护神没了，大家早就习惯了有靠山、有恃无恐的日子，这会儿肯定会觉得不习惯，心里没底。”
“接下来，第一个会有动作的，肯定就是万历皇帝陛下，之前我们就有过这方面的研判，再看看这几个月以来他的所作所为，就更证实了我们的判断，他现在特别着急要把旁落多年的权力都收回来，而且恨不得马上就用起来，甚至还有点滥用权力的意思，目前，那些之前被张太师收拾掉的人，已经在朝中悄悄集结起来了，所以啊，用不了多久，新的麻烦肯定就来了！对张太师的全面清算，那已经是躲都躲不掉的事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