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云清扬三人循着青舒可能遗留的微弱线索,追查至一片名为 “万籁古原” 的荒芜之地。据古籍残卷记载,此地曾是上古时期一处灵脉交汇之所,然不知何故,于万载前骤然灵机枯竭,化为不毛之地,连最顽强的荆棘都难以在此生长。
然而,当他们踏入古原边缘时,却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违和。空气中并非预料中的死寂,反而流淌着一股深沉、古老且充满掠夺性的灵压。脚下的土地不再是纯粹的黄沙,而是呈现出一种仿佛被墨色浸染过的暗沉色泽,偶尔能看到几株新生的、形态扭曲的暗紫色晶石破土而出,正贪婪地汲取着稀薄的天地灵气。
“此地有异!”云清扬停下脚步,眉头微蹙,目光扫过那些不祥的晶石,“灵气流向紊乱,地脉似被强行扭转,更有一股……陌生的吞噬之意。”
忘归年凝神感应,点头道:“师兄所言极是。这气息虽也与魔气相关,但比血傀门的驳杂怨念更加纯粹、更加古老,倒像是……某种本源之力在复苏。”
他们深入古原,很快在一处巨大的环形洼地中,发现了更惊人的景象。洼地中央,地面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浓郁如实质的黑暗从中弥漫而出,更令人心悸的是,周围散落着十几具干瘪的修士尸体,他们衣着各异,显然分属不同门派,但死状却出奇一致——周身精血魂魄被汲取一空,只余下皮包骨头,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仿佛在死前看到了大恐怖。而从他们倒伏的方向来看,竟像是主动走向那道深渊裂缝的。
“是最近才发生的!”忘归年检查后沉声道,“看其服饰,有附近宗门出来探查异象的弟子,也有过路的散修。”
云清扬面色凝重,他走近那道深渊裂缝,惊鸿剑自发嗡鸣示警。他俯身拾起一块附近的暗紫色晶簇,指尖传来一股冰寒刺骨、却又隐含灼热的吞噬感,此等手段,非是寻常邪修或血傀门所能为。倒像是……某种沉睡的古老存在苏醒后,在本能地汲取力量。”
一直沉默观察的冷伶秋,此刻缓步上前,她伸出纤指,并未触碰那晶石,而是虚按其上,闭目感应。片刻后,她睁开眼眸,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云道友,你的感觉没错。”她声音空灵,却带着沉重的分量,“这并非人间魔道的手段。此气息……我曾在天界尘封的《万灵古谱》残卷中感受到类似的记载,属于早已被封印、被认为已湮灭于时光长河的——‘太古异兽’。
“太古异兽?”云清扬与忘归年同时一怔。
“嗯。”冷伶秋颔首,“它们乃是天地初开时,由最原始的法则与能量孕育而生,远在神魔分野之前。其存在本身,即是某种‘道’的体现,力量层级远超后世修炼者。看此地景象,灵脉被强行逆转,生灵被吞噬本源……这正符合记载中某些异兽恢复力量时的特征。”
她望向那深不见底的裂缝,语气笃定:“血傀门不过疥癣之疾,借怨念与人欲兴风作浪。而眼前之物……是真正能动摇天地根基的古老灾厄。它们,已然苏醒。”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道深渊裂缝中,浓郁的黑暗如同活物般翻涌起来!一个低沉、古老,仿佛由亿万年的时光与无数法则碎片摩擦而成的意念,直接在三人的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慵懒与毫不掩饰的讥诮:
“呵……太阴一脉的小丫头,见识倒是不差。
黑暗在裂缝上方凝聚,并非实体,而是一道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威压的虚影。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是一切黑暗与虚无的集合。
”那意念的重点忽然转向云清扬,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你身上,有令我熟悉又厌恶的味道……是那些自诩为‘天’的使者们的气息。
云清扬持剑而立,周身清光大盛,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威压,沉声道:“孽畜!既已破封,安敢再造杀孽!”
“杀孽?”那古老意念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事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等生于混沌,与道同存,汲取本源,何错之有?倒是你们……
虚影的目光(如果那能称之为目光)似乎穿透了云清扬,看到了他背后那无形的、维系天地的秩序之网。
“你们所谓的坚守正义,扪心自问,不过是在维护一个早已腐朽、禁锢众生的囚笼罢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又何尝不是以尔等为食粮?”
此言一出,宛若惊雷,在云清扬心海中炸响!他想起师父临终前那关于“抉择”的拷问,想起灵瑶被掩盖的真相,想起天界对下界苦难的冷漠……一直以来的信念,竟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动摇。
那异兽虚影似乎很满意云清扬瞬间的恍惚,它不再多言,庞大的虚影开始缓缓沉入深渊。
“这方天地,是时候要变样了……若尔等有心追寻真相,不妨去‘归墟之眼’看看,看看你们敬畏的天道,究竟是何等模样……呵呵……”
伴随着低沉的笑声,虚影彻底没入黑暗,那道深渊裂缝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消失。
只留下原地怔仲的云清扬,面色苍白的忘归年,以及眸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冷伶秋。
古原之上,风沙再起,却吹不散那古老存在留下的、足以颠覆认知的低语。
“归墟之眼……” 云清扬默念着这个名字,一个全新的、更加危险与未知的征程,已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