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玄盯着门口的影子，手指慢慢收紧。
桃木剑的柄被汗水浸湿，他没松手。
脚踝上的红线还在发烫，他知道这根线连着谁，也知道对方一定已经察觉木偶被毁。
他不打算解开。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赵黑虎不出面，事情就没法了结。
他缓缓抬头，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你来了。”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但影子动了。
一步踏进月光下，藏青长衫的下摆扫过门槛，地上碎瓦发出轻响。
那人站定，脸从黑暗中露出来。
是赵黑虎。
他左手垂在身侧，缺了小指的位置泛着黑气，袖口一动，骷髅造型的罗盘滑到掌心，悬浮着转动。
他的眼睛很平静，嘴角忽然向上扬。
“你能烧我的东西，”他说，“胆子不小。”
林青玄没动。
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先开口，更不能示弱。
赵黑虎看着他脚上的红线，又看向那具刻着他模样的木偶，眼神变了。
“你留着它？”赵黑虎笑了，“你是想顺着线找到我，还是……想让我找到你？”
林青玄终于开口：“二十年前，你让周半仙去王家看坟，故意引他们迁祖地。你早就盯上了这条龙脉。”
赵黑虎点头：“聪明。可惜你爹不够聪明，非要插手，结果呢？骨头都被煞气啃干净了。”
林青玄的手抖了一下。
不是害怕，是怒。
他记得父亲临死前的样子，全身发黑，嘴里往外冒血泡，说的最后几个字就是“黑虎……别碰龙脉”。
他一直不信。
直到现在。
赵黑虎抬起双手，指尖相对，开始结印。
空气中立刻有了变化。
温度骤降，呼吸都带着白雾。玄冥盘在林青玄膝盖上疯狂震动，指针死死指着赵黑虎胸口。
林青玄猛地起身，左脚蹬地，往后退了三步。
他抽出背后的桃木剑，横在胸前。
赵黑虎的咒语声越来越快。
突然，七道血光从他掌心射出，呈扇形扑来。
林青玄侧身翻滚，躲过五道。
剩下两道擦过右臂和肩胛。
皮肤瞬间焦黑，一股腥臭味冲进鼻腔。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右手撑住地面才没倒下。
疼得厉害。
像是有人拿烧红的刀子在肉里搅。
但他没松手。
桃木剑还握在手里。
他抬头，盯着赵黑虎：“果然是你……二十年前害我爹动土的人。”
赵黑虎冷笑：“小辈，你父亲蠢，你更蠢。毁我木偶，等于剜我心头肉。今日，就用你的血，补我的‘九星连珠煞’！”
他双手再抬，血光比刚才更亮。
整个破庙被染成暗红色，梁柱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像无数张扭曲的脸在哭喊。
林青玄咬牙站起来。
右腿不听使唤，但他强迫自己站直。
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倒。
一倒，就再也起不来了。
赵黑虎往前走了一步，停在门口。
“你知道血厌术吗？”他问。
林青玄没答。
赵黑虎自顾自说：“用人血喂养怨气，用怨气炼化煞术。每一道血光，都是一条命换来的。你刚才挨的两下，是两个横死的孩子。”
林青玄盯着他：“你杀了他们？”
“我不杀他们，他们也活不成。”赵黑虎淡淡地说，“人死了，魂还能用。比活着有用多了。”
他又结印。
这一次，血光不是射出，而是从地面升起。
林青玄跳开，踩碎一块瓦片。
血光贴着小腿掠过，裤脚立刻烧出几个洞。
他喘了口气，额头全是汗。
不能再硬接了。
他体力跟不上，反应也慢了半拍，可他不能逃。
这里就是战场，他要是跑了，赵黑虎会追，会杀更多人，他必须在这解决。
赵黑虎看出他在想什么。
“你不跑？”他问，“你以为你能赢？”
林青玄没说话。
他把桃木剑插进地上，腾出右手，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
符纸边缘已经发黑，是他最后一张安魂符。
他咬破舌尖，把血抹在符上。
符纸立刻变软，像活过来一样。
赵黑虎眯眼：“你还真敢用这东西？你阳气快没了，再用一次，你会直接昏过去。”
林青玄把符贴在剑身上。
“那就昏吧。”他说。
赵黑虎笑了。
“好，我让你昏。”
他双手合十，猛地分开。
整座破庙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血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屋顶、地面、墙壁，全都裂开细缝，喷出血色雾气。
林青玄举起桃木剑，剑身上的黄符燃起一道金光。
他冲上去。
不是躲，是攻，赵黑虎没动，只是抬手一指。
一道血光直射林青玄胸口。
林青玄侧身，剑锋划过血光，金光与红光撞在一起，炸出一团气浪。
他借力往前跃，离赵黑虎更近一步。
赵黑虎终于皱眉。
“你不怕死？”
“怕。”林青玄喘着气，“但我更怕你活着。”
他再次举剑。
赵黑虎冷笑，双手再结印。
这一次，血光不再是直线攻击，它们在空中扭曲，变成锁链形状，朝林青玄四肢缠来。
林青玄挥剑斩断一条，另一条立刻绕到背后，抽向后背。
他闪得慢了，被抽中脊椎。
整个人向前扑倒，嘴一张，吐出一口血。
他趴在地上，手指还在抓剑。
赵黑虎走过来，站在他面前。
“你爹死前也是这样，”他说，“跪在地上，求我放过他。我没答应。”
林青玄抬起头，嘴角带血。
“那你试试，”他说，“今天能不能杀得了我。”
他猛地抬手，把贴着黄符的桃木剑砸向地面。
金光炸开，震得血链崩断。
他借力翻身而起，一脚踢向赵黑虎手腕。
赵黑虎后退半步，罗盘一转，挡下这一脚。
林青玄落地不稳，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他撑住剑，才没倒。
赵黑虎盯着他：“你还真是打不死。”
林青玄抹掉嘴角的血：“你要杀我，就得用更大的代价。”
“我不在乎代价。”赵黑虎说，“我要的是结果。”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黑血。
那血在旋转，越转越快，最后化作一枚血钉。
“这是用九十九个横死之人的心头血炼的。”他说，“钉进你身体，你就会变成我的傀儡。你想试试吗？”
林青玄盯着那枚血钉。
他知道躲不掉。
他的速度、体力、阳气，全都到极限了。
可他不能认输。
他慢慢举起桃木剑，剑尖指向赵黑虎。
“你有你的术。”他说，“我有我的道。”
赵黑虎笑了：“你的道？你连站都站不稳，还谈什么道？”
林青玄没回答。
他只是站着，剑没放下。
赵黑虎摇头：“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抬手，血钉飞出。
林青玄闭眼，准备硬接。
就在血钉即将刺中他胸口时，他脚踝上的红线突然绷直。
那根线猛地一颤，连着木偶一起，朝赵黑虎方向甩去。
赵黑虎脸色微变。
他没想到这根线还能反控。
他立刻收手，血钉在空中停住。
林青玄抓住机会，猛地睁开眼，举起桃木剑，剑身金光暴涨。
他冲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