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血战嘉陵江（16）
张春发牺牲了，他身体里流淌出来的血液将他身下的泥土染成了血红色，他依旧稳稳地坐着，用身体抵挡着龙川介之射过来的子弹，此刻他低着头，嘴角的血丝在滴落的过程中形成了一条红色的细线。
董三少将龙川介之的狙击步枪拿起来挂在肩上，又看了看死去的老者，之后走到张春发的遗体边看着他，慢慢地眼睛里流淌出来大串大串的泪珠。稍后，他蹲下身子将他背起来，一步一步地朝苍溪城走去。
但是，仅仅走了几步，他便看到了许多国民党士兵朝他这里涌过来。董三少与龙川介之对战的枪声惊动了距离2公里处正在巡逻的罗乃琼的三师二团，若不是张春发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龙川介之的视线，为董三少狙杀龙川介之提供了掩护，此时此刻恐怕两人还在对战中。
二团巡逻的士兵涌过来，有可能让两人的狙杀战停止，将会导致董三少再次错失干掉龙川介之的机会。
然而，这一切只是如果。
现在，董三少不得不把张春发的遗体放下来，然后快速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将狙击步枪对准了这些冲过来的巡逻士兵。
董三少决定将这些国民党的士兵全部干掉，为张春发报仇。
在他这个主意形成之后，就准备扣发扳机。他在瞄准镜里看到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士兵，毫不犹豫将其爆头。仅仅这一个爆头的动作，朝上冲的巡逻队士兵突然全部趴在草丛里了，因为他们意识到遇到了红军狙击手，前些时候将一团排以上指挥官全部干掉的狙击手。
这种巨大的威慑力让巡逻队的士兵再也不敢冲过来了，然而即便是躲在草丛里不动弹，董三少的瞄准镜也能看到他们。此刻的董三少嘴角露出冷笑，在瞄准镜里一个个地点射，这些躲在草丛里的士兵相继被他狙杀，没有被狙杀的士兵见状转头就跑，但是再快的速度也没有子弹的速度快，一个近三十人的巡逻队全部被董三少狙杀在草丛中。
董三少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躺着的国军士兵的尸体，随后蹲下身子将张春发再次背起来朝苍溪县城走去。
躲在城里的罗乃琼听到汇报后，瞳孔一下子放大。副官黄海接到来自二团的伤亡报告，说巡逻队三十人被红军狙击手全部射杀在山林里，同时，也汇报了龙川介之被狙杀的事情。罗乃琼顿时冒出冷汗，急忙拿起电话给田颂尧汇报了这个情况。
田颂尧在电话里沉吟了一会说道：“三十人的巡逻队被中共狙击手全部狙杀，说明你的防区疏松，你必须马上做出部署。你想想，中共狙击手为何会出现在塔山，连那个可恶的日本神枪手都不是对手，说明什么？”
罗乃琼额头上渗出冷汗，无法回到田颂尧在电话里的质问。
田颂尧继续说道：“说明，中共极有可能从塔山湾出登陆，我先前命令你们三师全部兵力驻防塔山湾没有错嘛！”
罗乃琼急忙回应：“是是，军座。我已将所有兵力布防在了塔山湾，连一只鸟都飞不过来！”
田颂尧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结束了通话。罗乃琼呆呆地盯着话筒，一会后对黄海说道：“你速去将全部兵力压上去，快去！”
黄海转身走出去，嘴角浮现着微微笑意。他几经转折来到于江震处，于江震看到他后眼中充满了疑惑的神情。因为现在是白天，按照组织规定，黄海是不能在白天过来接头的。他将黄海迎接进来后问道：“这么急吗？”
黄海便将接到的汇报复述了一遍，又问道：“那个董神枪怎么会出现在塔山上？还射杀了一个三十人的巡逻队？”
于江震眼睛一下子睁大，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黄海说道：“刚刚接到的汇报，还有一个事情就是那个日本人神枪手也被董神枪干掉了！”
于江震眼睛一亮，急忙问道：“消息可靠？”
黄海略感意外地说道：“你看看董神枪在不在不就知道了？”
一语提醒于江震，急忙走到里面去找董三少，但是见不到董三少的身影，同时也没有看到张春发。
“还一个更重要的情况，那就是田颂尧命令罗乃琼将全师的兵力都放在塔山，防止我们红军从塔山湾强渡！”黄海说道，“所以，当务之急你要与我们的部队联系，汇报这个情况。好了，我走了！”黄海说完就转身出去。
于江震疾步走到里面，将床下放置的电台拿出来，随后给李先念发电报汇报。
谭家大院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里，李先念拿着电文与徐向前总指挥汇报，徐向前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声说道：“这个董神枪好样的，一个人顶一个师！老李，想办法把他留在队伍里，这个小鬼可是个奇才！”
李先念微笑着点点头，低声说道：“总指挥，这下威胁消失了，可以放心大胆地干了！”
徐向前说道：“老李，就从塔山湾发起总攻，电告苍溪地下党组织，请他们密切配合部队的行动！”
李先念想到在苍溪城里养伤的张春发，便再发一份电报给到于江震，让张春发与董三少一起配合地方队伍的行动，在总攻发起时与渡江部队里应外合，争取将罗乃琼的三师全歼在塔子山。
董三少背着张春发的遗体走了一会，想到不可能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城去，于是决定自己先回城，请于江震派人将张春发的遗体背回去。
当于江震看到董三少满身疲惫地样子，没看到张春发一起回来，便意识到事情不妙。“董神枪，张连长呢？”他轻声问道。董三少到底还是少年，哽咽着说道：“张连长牺牲了，被日本鬼子神枪手打死了！”
于江震大吃一惊！紧紧盯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董神枪？”于江震想到刚刚接到李先念的电报内容，顿时露出焦急的神态。
董三少流着眼泪珠子将在山上与龙川介之狙杀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在董三少说完之后，于江震立即给李先念发报汇报。
谭家大院里，李先念神色凝重地看着电文眼眶开始发红。张春发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是地主家长工之子，跟随自己闯南走北，曾在黄安战役中立下大功，是忠实的共产主义战士，革命信念坚定，对党忠诚。
董三少详细说完了情况，心念一转，看着于江震：“于书记，李委员说过的，只要我干掉了敌人的神枪手就允许我回黄安县。不知道这话还算不算数哈？”
于江震听他说完后心头一震，董三少的确是完成了狙杀任务，理应回到黄安县老家去。他思索了一会说道：“董神枪，你稍等，我请示一下李政委！”说罢，再次给李先念发报询问。
李先念看到于江震发来的电报，还没从张春发牺牲的悲痛中恢复过来，等他看完电报内容后，就想起了自己的确是这么允诺过的。但是，现在他的去留问题似乎自己还不能完全做主，因为总指挥发出过明确的指令，让董神枪留下来，留在队伍里一起干革命。
李先念拿着电文走到徐向前跟前，微笑着说道：“总指挥，有个事情要给您汇报。”
徐向前笑笑，说道：“老李，请讲。”
李先念说道：“董三少已经成功将敌人狙击手击毙，因为我先前允诺过，只要他干掉敌人狙击手就让他回黄安县去。但是，现在他的去留问题我说了不算，还得总指挥给出明确指示才行啊！”
徐向前说道：“当前大战在即，电告七里坪黄汉儒，董神枪继续留在部队参加战斗！”
李先念点点头：“那就按照总指挥的意见办！”说罢，走到电台前让话务员给于江震回复组织命令。
于江震将回复的电文给到董三少看，董三少低声说道：“于书记，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嘛！”
于江震说道：“李政委命令董神枪留下来帮忙阻敌！”
董三少惊讶地盯着他：“于书记，当初让我留下时就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卦？”
于江震笑着说道：“董神枪，当前大战在即，你又这么厉害，部队首长自然是舍不得你走嘛！”
董三少问道：“不行，等见了李委员，我要当面问他为什么说话不算数！”说罢，气囊囊地坐在一边。一会后，他忽然记起来张春发的遗体还在山上没有背下来，于是说道：“于书记，劳烦你派几个人去山上把张春发背回来，我一人背不动他，再说了，即使背得动也进不来城里。”
于江震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说道：“好的，我马上派人去山上将张连长背下来！”说罢，走出去，董三少感到疲惫至极，靠在椅子上很快就睡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