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A市，暑气蒸腾。夏日月站在熟悉的15路公交站牌下，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腕上的月亮手链。距离上次在这里等车，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
站台翻新过了，广告牌换成了智能显示屏，但那个锈迹斑斑的站牌依然立在那里，像一位忠实的老朋友。
她看了眼手机，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江星辰说他要从B市直接过来，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正想着，一辆15路公交车缓缓进站。车门打开，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让出位置，却在抬眼时愣住了——
车窗后，江星辰正微笑着向她招手。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像是匆匆赶来的样子。
“你怎么...”她上车时还在惊讶。
“改签了早一班的火车。”他接过她的背包，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不想让你等。”
投币时，司机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笑眯眯地说：“小年轻谈恋爱啊？这班车很灵的，好多学生时期在一起的情侣都会特意来回味。”
两人的耳根同时红了。
他们走向车厢后排，就像小时候那样。只是这一次，江星辰没有再故意抢靠窗的位置，而是让夏日月坐在窗边，自己坐在她身旁。
公交车缓缓启动，熟悉的街景在窗外流动。夏日月望着窗玻璃上两人的倒影，忽然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那个短头发的小女孩，和那个总是逗她生气的小男孩，仿佛就重叠在现在的他们身上。
“记得吗？”江星辰轻声说，“你以前总是背着那个粉色的书包，上面挂满了叮当作响的挂件。”
“记得你总是故意踩我的脚，就为了听那些挂件响个不停。”夏日月瞪他一眼，嘴角却带着笑。
公交车驶过曾经的小学，校门已经翻新，但那棵老榕树还在。夏日月仿佛又看到了两个小身影在树下追逐打闹。
“那时候多简单啊。”她轻声感叹，“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来不会掩饰。”
江星辰握紧她的手：“现在也很简单。喜欢就是喜欢，从来没有变过。”
公交车继续前行，经过他们曾经一起买文具的小店，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家奶茶店；经过那个总是一起等红灯的路口，信号灯已经换成了智能系统。
一切都在变，但有些东西始终未变。
当公交车驶上跨江大桥时，江星辰突然说：“月月，其实初中那三年，每次看到15路公交车，我都会想起你。”
夏日月惊讶地转头看他。
“在B市的时候，我家附近也有15路。”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的江面，“每次看到它，我就会想，如果你在车上，会坐在哪个位置，会不会也想起了我。”
她的心柔软成一团，轻轻靠在他肩上：“我也会。每次坐15路，都会想起那个讨厌的，总是惹我生气，却又会在下雨天把伞倾向我的小男孩。”
阳光透过车窗，在车厢地板上投下流动的光斑。江星辰从包里拿出一个旧手机：“给你看样东西。”
那是一款早已停产的旧型号，开机后界面还停留在多年前的样式。他点开相册，里面存着几张模糊的公交车照片。
“这是...”夏日月辨认出那是A市15路公交车的内部。
“初三那年，我特意回来拍的。”江星辰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镜，“那时候就想，如果有一天我们能重逢，一定要再一起坐一次15路。”
夏日月看着那些照片，眼眶微微发热。原来在那些失去联系的岁月里，他也在以他的方式思念着她。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看。”她从钱包最里层抽出一张泛黄的公交车票，“这是我们小学毕业那天，你不小心掉在车站的。我一直留着。”
那张薄薄的纸片上，日期还依稀可辨，背面用铅笔写着歪歪扭扭的“长江”两个字。
江星辰接过车票，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原来你早就...”
“早就什么？”夏日月故意问。
“早就对我图谋不轨。”
“不是表白某人躲我到毕业嘛？”
“没办法，当时太害羞了，后来后悔死了。”江星辰笑着躲开她捶过来的拳头。
笑声在车厢里回荡，其他乘客投来善意的目光。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即将步入大学的学生，而是回到了最纯真的年纪，在那个总是拥挤的15路公交车上，找到了最初的自己。
公交车缓缓靠站，报站声响起：“终点站到了，请所有乘客带好随身物品下车。”
他们相视一笑，牵着手走下车。终点站已经完全不同往日，建起了崭新的公交枢纽，但他们依然找到了那个老站牌的遗址。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江星辰指着站牌，“总有一天要一起坐到终点站。”
夏日月点点头，从包里拿出那张泛黄的车票，小心地把它塞进站牌的缝隙里：“现在，这个约定实现了。”
江星辰也拿出手机，对着站牌拍了张照片：“我要把这张照片，和初三时拍的那些放在一起。从一个人到两个人，从过去到现在。”
夕阳西下，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夏日月看着身旁的江星辰，忽然明白：有些缘分，就像这班15路公交车，无论绕多远的路，最终都会驶向该去的方向。
而他们的方向，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在一起。
“走吧，”江星辰牵起她的手，“该去未来了。”
她回握住他，手指紧紧相扣：“嗯，一起去。”
身后的15路公交车缓缓启动，开始新的循环。而他们，也将携手走向人生的下一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