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以力证道,强行重铸,虽霸道,却仍是“建设”,是在废墟上建立新秩序。
而这“奇点”的手段,是纯粹的“破坏”与“替代”,是要抹去此界一切原有的烙印。
阿房的残魂,在这遍布星图的幽蓝光点下瑟瑟发抖,那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处文明,或自然的“伤疤”。
“此毒,需刮骨以疗。”
嬴政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手术刀般的冷静。
他意识到,简单的力量冲刷,即便能暂时驱散幽蓝能量,但只要其寄生节点的根源规则,未被修复、未被重新“锚定”于他的体系之下,污染迟早会卷土重来。
他需要的不再是大军压境的征服,而是更加精准、更加深入的 “净化”与 “修复”。
他的意志,再次沉入锚点网络,但这一次,并非发动攻击。
而是以骊山为核心,以那些已被他稳固连接的,古老节点(如殷墟)为支点,
将自身那融合了星图律令、水银之力、华夏古韵乃至“易”之真意的复合规则,化作一种温和,却坚定的 “滋养”与 “呼唤” 的力量,沿着网络的脉络,流向那些被标记的、被侵蚀的节点。
他不再试图,暴力驱逐幽蓝能量,而是开始加固,那些节点本身残存的、属于此界的原生规则。
以自身的力量为其提供“养分”,唤醒其被压抑的“本能”,帮助它们自我修复,从内部排异那外来的寄生体。
同时,他通过网络,向那些节点传递着清晰的意念,如同帝王的昭告,也如同医者的诊断:
“朕知汝痛。”
“朕知汝困。”
“此异毒蚀骨,朕助汝驱之。”
“重归朕之秩序,可得新生。”
这不是商量,是告知,是给予唯一的选择。
效果并非立竿见影,却更加深远。
在长江源头,那被幽蓝冰脉渗透的冰川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属于华夏水脉本源的古老意识,在嬴政规则之力的滋养下,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被注入了灯油,开始微弱地跳动起来,本能地排斥着那冰冷的异种能量。
在草原雄主的陵寝,那被覆盖的古老咒力,在接触到嬴政那蕴含着,更古老帝王意志的力量后,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挣扎、涌动,试图冲破幽蓝能量的封锁。
在雨林金字塔,那被污染的灵性,在“易”之真意拂过狗,出现了短暂的清明,与那试图将其彻底格式化的几何结构,产生了激烈的内在冲突……
整个锚点网络,仿佛活了过来。
不再是单向的力量汲取与投射,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进行着微观修复,与规则拉锯的生态循环。
嬴政居于网络中心,如同大脑,协调着这一切。
他感受到力量的飞速消耗,远比之前任何一场战斗都要剧烈,因为,这几乎是在与遍布世界的癌细胞,打一场全方位的消耗战。
但他也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被侵蚀的节点,正在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从冰冷的蓝色,向着代表他秩序的混沌之色,或代表其本身特性的原生光芒转变。
这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
有些节点在拉锯中彻底崩溃,光芒熄灭,归于死寂。
但更多的节点,在嬴政力量的支撑下,顽强地挺了过来,幽蓝的光芒逐渐褪去,重新焕发出或厚重、或灵动、或威严的原本光彩,并且与网络的连接,变得更加紧密、更加忠诚。
他的规则网络,正在以这种形式,变得更加致密,更加根深蒂固。
不知过了多久,当星图上超过三成的幽蓝光点被成功“净化”,并纳入网络后,嬴政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周身的光芒内敛了许多,显然消耗巨大。
但他眼中的意志,却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更加凝练,更加深邃。
他看向那依旧,在极地深处隐匿的“奇点”主光源,仿佛能穿透万里冰原,看到那冰冷核心可能的…一丝波动。
如此大规模、深层次的寄生点被拔除、被转化,那“奇点”不可能毫无感知。
“朕已落子。”
嬴政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洞悉棋局后的绝对自信。
“接下来……”
“该你了。”
那“该你了”三字,并非挑战,而是陈述。
是棋手落下关键一子后,对局面的冷静判断,也是对对手必然反应的预期。
嬴政的意志,如同进入绝对零度的潭水,不再向外散发一丝涟漪,只是,通过那张已覆盖小半华夏、并仍在缓慢而坚定扩张的锚点网络,极致地感知着,整个世界规则的每一丝细微变动。
他净化了数百个寄生节点,相当于强行剜去了那“奇点”,植入此界规则体系中的大量“间谍”与“触须”。
这绝非可以无视的损失。
他在等。
等那隐匿于极地,冰核深处的存在,会如何应对。
回应来了。
却并非预想中的暴怒反击,或更加隐蔽的渗透。
而是一种沉寂。
一种令人不安的、绝对的沉寂。
星图上,那些尚未被净化的幽蓝光点,其活跃度骤然降至冰点,仿佛被统一切断了能量供给,进入了某种深度休眠状态。
就连极地那个主光源,其光芒也变得更加内敛、更加难以捕捉,如同潜入了更深的冰层之下。
整个世界的规则层面,那因两种秩序冲突而产生的背景“噪音”,在这一刻,陡然降低了一个量级。
连持续不断的天地反噬,都似乎变得温顺了些许。
不,不是温顺。
是专注。
仿佛那“奇点”将分散在外、用于维持寄生和侵蚀的力量,全部收了回去,凝聚于一点,正在进行着某种,更根本的调整或蓄力。
锚点网络反馈来的信息,变得模糊,如同隔着毛玻璃观察。
对方主动切断了大部分外部连接,将自己隔绝起来。
嬴政微微蹙眉。
这种反应,超出了他基于“征服”与“对抗”逻辑的推演。
不像退缩,更像是一种切换状态。
就在他凝神解析这异常沉寂时,
一股完全不同于之前,任何能量形式的波动,毫无征兆地,并非来自极地,也非来自任何已知的被污染节点,
而是直接,从锚点网络本身的内部,某个刚刚被净化、连接尚不稳定的龙脉节点深处,渗透了出来。
这波动无形无质,不携带能量冲击,不蕴含信息污染,甚至没有具体的“恶意”。
它更像是一种纯粹的、高维度的存在宣告,一种基于底层规则逻辑的格式刷。
它掠过网络节点的瞬间,嬴政清晰地“感觉”到,那一小片刚刚被他规则修复、重新焕发生机的龙脉能量,其运行逻辑开始发生极其细微、却根本性的偏转。
不是被侵蚀,不是被覆盖,而是被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