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线,苏长青正以智计将一位仙门长老玩弄于股掌之间;当后方,无情的社会标尺正高效地筛选着决定联盟未来的基石。
整个百花谷联盟,如一具被注入了全新灵魂的精密构装体,每一个部件都在高速而有序地运转。
而在这一切的源头,静心小筑内。
陈浩的修炼,也终于抵达了那个最关键的节点。
他丹田气海内的灵力汪洋,已扩张到了此境的极致。那片深邃的灵液之海,浪潮翻涌,蓄积着足以撼动山岳的伟力,中心处的“世界之眼”漩涡,旋转到了前所未有的高速。
辟海境巅峰。
只差一步,便可丹成通天,自此超凡脱俗。
他收敛心神,调动周身奔腾如龙的全部灵力,遵循着功法中千锤百炼的记载,开始向着丹田世界之眼的核心处,进行极致的收缩与凝聚。
灵力被疯狂压缩,由液态化为固态,一枚虚幻的、光芒内敛的丹丸雏形,渐渐成型。
万事俱备。
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一步——引动天地法则,让这枚初生的金丹,接受仙界天道的洗礼与认证,从而刻上属于这个世界的规则烙印,化虚为实。
然而,就在他的神魂尝试与冥冥之中的仙界天道建立感应之时,他愕然发现,自己与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之间,总是隔着一层冰冷、厚重且无法逾越的透明壁障。
他无法感知到丝毫天道规则的垂青,更遑论获得其认可与赐福。
他就像一个站在紧闭的巨门之外的旅人,无论如何敲打、呼喊,门内的世界都对他报以永恒的死寂与漠视。
最终,那枚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虚幻金丹,因迟迟得不到法则的支撑与灌注,能量结构轰然溃散。狂暴的灵力如决堤的洪水,重新冲刷回归他的四肢百骸。
“噗——”
灵力反噬,一口鲜血喷出。
陈浩起初以为,是这无效地带“万法不侵”的诅咒在作祟。他甚至动了再次抽取诅咒本源之力,强行将此地的法则上限解锁到金丹境初期的念头。
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意识到了不对劲。
诅咒封印的是仙力,是一种作用于“执行层面”的限制;而他此刻遭遇的,是无法感知天道,这是一种来自“资格层面”的根本性排斥。在至高无上的天道面前,区区一个大帝的诅咒,根本不值一提。
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问题。
他不信邪,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再一次调动灵力,重复凝聚金丹的全过程。
结果依然如故。
那层壁障坚不可摧,天道的漠视亘古如斯。连续两次的失败,甚至险些引动心魔,让他道心不稳,险些走火入魔。
陈浩被逼从深层修炼中惊醒,他睁开双眼,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此生从未有过的困惑与不甘。
无奈之下,他的意识沉入玉玺空间,向那尊静立于混沌中的伟岸虚影,详细讲述了自己所遭遇的困境。
大帝沉默了许久。
那片模糊的光影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浩瀚的推演。最终,他给出了一个石破天惊,却又无比符合逻辑的可能性。
“汝,乃吾体内世界之生灵。”
寥寥数字,却如一道创世之雷,在陈浩的意识海中轰然炸响。
大帝的解释言简意赅:陈浩,是诞生于他体内世界——蓝星——的本土生灵。因此,对于仙界天道而言,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来者”。他的生命印记,他的灵魂本源,根本不被这方宇宙的天地法则所承认。
所以,他的仙路,从一开始,就是一条断头路。
“可有……解法?”陈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如溺水之人,抓向最后一根稻草。
“此等境遇,吾亦首见。需时,推演。”
大帝坦言,他亦无现成的答案。
这句回答,不仅彻底斩断了陈浩成就金丹的希望,更像一柄淬了亿万年寒冰的利刃,刺入了他最深的恐惧。
无法结丹,意味着他的寿元,将永远停留在辟海境的范畴。
他,这个一手缔造了百花谷联盟,正野心勃勃地规划着一个文明千年未来的“道祖”,其本身,却只是一个寿元有限的“凡人”。
他将亲眼看着自己建立的一切走向辉煌,而自己,却会在此之前的某个时刻,悄无声息地化为一抔黄土。
这种缔造者无法见证最终成果的宿命感,这种眼睁睁看着永恒从指尖流逝的无力,才是最深沉、最冰冷的绝望。
意识回归身体。
陈浩瘫坐在蒲团上,眼神空洞,道心在这一刻,近乎崩塌。
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运筹帷幄,在“天道不容”这四个字面前,都化作了一个巨大的、荒谬的笑话。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静心小筑,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漫无目的地在繁荣兴盛的百花谷内游荡。
他无视了沿途所有人恭敬的问候与崇拜的行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谷中的众人,只当他们无所不能的道祖,又在构思什么惊天动地的宏伟计划,无人敢上前叨扰分毫。
永恒的文明,与不朽的缔造者。
这强烈的反差,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心脏。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处热火朝天的所在——器堂。
“铿!锵!铿!锵!”
一阵阵富有节奏的、铿锵有力的金属敲打声,从巨大的工坊内传出。那声音充满了力量,充满了创造性,充满了将顽石锻造成利刃的坚定意志。
这声音,是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猛地劈开了他那片混沌死寂的思绪。
一个念头,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轰然成型。
他想起了故乡蓝星上那些光怪陆离的赛博朋克故事——既然肉身无法获得神明的认可,那就用机械来重塑己身,用钢铁来铸造神性。
他的意识再次沉入本源空间,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是求助,而是一种带着决绝的质问。
“大帝,天道不认我血肉之躯。若我……将这副凡胎,当做一件独一无二的灵器,以天地万物为材,以己身为炉,用锻造之法,一步步将其从凡铁,打造成神器,是否能……走出一条全新的路?”
大帝再次陷入了沉默的推演。
这条路,从未有生灵走过,它违背了此方宇宙生命演化的根本法则。
许久,那伟岸的虚影才缓缓开口:“此路,前所未有。然,法理之上,或可通行。”
但他也警告陈浩,这条路将无比艰难,甚至比传统的修炼之路要艰难万倍。每一次的晋升,都将需要海量的、甚至是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天地奇珍异宝,作为锻造自身的“材料”。
“理论上可行。”
有这一句话,便已足够。
陈浩的意识瞬间回归身体。
他眼中的死寂与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破釜沉舟的疯狂,与一种足以将天地都当做熔炉的炽热!
既然天道不给路走,那我便自己,打出一条路来!
他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决绝,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联盟的中央议事厅走去。
他要立刻召开一次最高级别的紧急会议。
他要向所有人宣布,从今天起,百花G联盟将开启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全新道路。
一条,以身为器,锻造成仙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