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窗棂外，几株茉莉开得正好，甜香漫进殿内，却没驱散沈清沅眉宇间的几分无奈。她捏着手里的账本，指尖划过“翊坤宫份例绸缎少两匹”的字样，忍不住对着前来回话的内务府总管叹气：“李总管，这已是本月第三次了，各宫份例不是少了这个，就是缺了那个，再这样下去，本宫怕是要亲自去库房点验了。”
李总管躬着身连连告罪，额角渗着汗：“皇后娘娘恕罪，是底下人办事疏忽，奴才回去定严加查办！”
待李总管退下，沈清沅将账本往桌上一搁，对着空无一人的殿内小声吐槽：“内务府这帮人，个个都是滑头，不盯着就偷懒，盯着了就装可怜，本宫这皇后当得，比做太子妃时还累。”
话音刚落，贴身女官素心端着冰镇的莲子羹走进来，闻言忍不住笑：“娘娘又在念叨内务府了？昨儿陛下还说，您近来眉头皱得比折子上的字还密，让奴才给您炖点安神汤呢。”
沈清沅舀了勺莲子羹，入口清甜，眉头稍舒：“陛下倒是清闲，朝堂上的事忙完了，还有心思打趣本宫。你说这后宫，看着都是锦衣玉食，实则鸡毛蒜皮的事能把人磨疯——贤妃嫌宫娥伺候不周，淑妃说御膳房的点心不合口味，连才人都敢递牌子说住的宫殿漏雨，本宫一天到晚，不是调解矛盾，就是核对账目，比从前管潜邸的家事累十倍。”
素心给她揉着肩膀，笑道：“娘娘仁慈，事事都替各宫着想，自然费心。换作别的皇后，直接扔给内务府处理便是，哪会亲自过问这些琐事。”
“本宫若不管，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沈清沅叹了口气，想起前几日贤妃和淑妃为了争一株进贡的牡丹闹得不可开交，忍不住吐槽，“不过是株花，至于吗？本宫当年在侯府，连姐姐的胭脂都能分着用，她们倒好，身在皇家，眼界反倒比民间女子还窄。”
正说着，小太监来报，说陛下驾临坤宁宫。沈清沅连忙起身整理衣裳，脸上的无奈散去大半，换上温柔的笑意。萧承煜一进门，就瞧见她嘴角还带着未消的吐槽神态，忍不住打趣：“朕刚走到宫门口，就听见皇后娘娘在念叨谁？莫不是又有人惹我们清沅不高兴了？”
沈清沅嗔了他一眼，拉着他坐下：“还不是内务府那帮人，还有各宫的娘娘们，一点小事就闹到本宫这里，臣妾这脑袋都快大了。”
萧承煜拿起桌上的账本翻了翻，失笑：“这点小事，何须你亲自操心？朕下道旨意，让内务府每月把账目呈给你过目，再敢出错，直接革职查办；至于各宫娘娘，你是中宫皇后，有处置权，不必事事迁就，实在闹得过分的，罚去抄佛经便是，保管她们安分。”
“臣妾哪敢真罚她们，传出去，倒说臣妾苛待妃嫔。”沈清沅靠在他肩头，小声吐槽，“再说了，陛下嘴上说帮臣妾，上次淑妃递牌子说臣妾偏袒贤妃，陛下还笑着让臣妾多担待，臣妾看，陛下就是不想管后宫的闲事。”
萧承煜捏了捏她的脸，眼底满是宠溺：“朕的皇后贤良淑德，这点小事自然能处理好。再说，朕若插手，岂不是显得你这个皇后没威信？不过你要是真烦了，便把后宫之事扔给内务府，朕给你撑腰，咱们去御花园赏花，或者出宫去靖王府串门，总好过在这里对着一堆账本生气。”
提到靖王府，沈清沅眼睛一亮：“姐姐近来可好？上次她进宫，还说念安又捉弄太傅了，那孩子，跟景渊哥哥一个性子，顽劣得很。不像咱们明玥，文静得很，明煦又太小，宫里连个能闹腾的孩子都没有，闷得慌。”
“那就召他们进宫，让念安陪明玥、明煦玩几天。”萧承煜笑着道，“正好也让你跟你姐姐叙叙旧，吐槽吐槽后宫的烦心事，省得你憋出病来。”
傍晚时分，沈知意果然带着萧念安进宫了。坤宁宫里瞬间热闹起来，萧念安拉着明玥去御花园捉蝴蝶，明煦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沈知意和沈清沅坐在暖阁里，喝着茶，聊着天。
“姐姐，你是不知道，臣妾这皇后当得有多憋屈。”沈清沅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细数后宫的奇葩事，“前几日有个才人，说她宫里的铜镜不够亮，影响她梳妆，非要臣妾给她换面金镜；还有御膳房，做的点心不是太甜就是太淡，合心意的没几样；最可气的是内务府，每次报账都含糊其辞，臣妾怀疑他们中饱私囊，却又没证据。”
沈知意听得哈哈大笑：“你呀，就是太心软，换作是我，直接把账本扔给陛下，让他去查内务府，看他们还敢不敢糊弄你。后宫的娘娘们，你也别太纵容，该立规矩就立规矩，不然她们总以为你好欺负。”
“臣妾也想啊，可臣妾总觉得，大家都是伺候陛下的，何必弄得太僵。”沈清沅叹了口气，又忍不住吐槽，“不过说真的，还是姐姐自在，景渊哥哥不参政，你们在王府里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哪像臣妾，一举一动都要顾及体面，连吐槽都只能小声说。”
沈知意拍了拍她的手：“各有各的好，你是皇后，母仪天下，自然要端庄些。不过要是真闷了，就出宫去王府住几天，咱们姐妹俩好好唠唠，让陛下自己处理后宫的事，给他也找点麻烦。”
两人正说着，萧承煜和萧景渊走进来，听见沈清沅的吐槽，萧承煜无奈道：“朕就知道，你在姐姐面前准没少说朕的坏话。”
沈清沅吐了吐舌头，躲到沈知意身后：“臣妾才没有，臣妾只是在跟姐姐诉苦。”
萧景渊笑着道：“陛下也别为难皇后，后宫之事本就繁琐，换作是我，怕是早就撂挑子了。”
暖阁里的笑声传出去，伴着窗外的茉莉香，温馨又热闹。沈清沅看着眼前的亲人，心里的烦闷散去大半——虽然后宫的日子总有数不清的琐事，总有忍不住想吐槽的瞬间，但有陛下的宠爱，有姐姐的陪伴，有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那些吐槽里，也藏着甜甜的幸福。
夜深了，送走沈知意一家，沈清沅靠在萧承煜怀里，看着窗外的月色，轻声道：“其实仔细想想，臣妾也不算太委屈，至少陛下心里只有臣妾，孩子们也乖巧，比那些深宫里孤独终老的妃嫔，好太多了。”
萧承煜抱紧她，低声道：“自然是好太多了。往后若是累了，便跟朕说，朕陪你偷懒，陪你吐槽，陪你做任何想做的事。”
沈清沅笑着点头，眼底满是温柔。或许后宫的日子总有鸡毛蒜皮的烦恼，总有忍不住想吐槽的瞬间，但只要身边有他，那些烦恼就都成了小事，那些吐槽，也成了生活里的调味剂，让平淡的日子多了几分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