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王府被蔷薇裹得馥郁，紫藤萝瀑布似的垂在回廊架上，石桌旁摆着冰镇酸梅汤、蜜渍瓜果，还有沈知意亲手做的荷花酥，风一吹，甜香混着花香飘得满院都是。
沈清沅牵着三岁的萧明玥，萧承煜抱着刚会走的萧明煦，夫妻俩一前一后踏进院门时，正撞见萧念安举着个彩烟弹往地上扔——“嘭”的一声，淡粉色烟雾裹着桂花香炸开，吓得萧明玥攥着沈清沅的裙角往后缩，小眉头皱成一团，却又忍不住偷偷从指缝里瞄。
“萧念安！你吓着妹妹了！”沈知意笑着拍了下长子的后脑勺，弯腰把萧明玥抱起来，掏了颗糖塞进她手里，“玥玥不怕，哥哥闹着玩呢。”
萧明玥含着糖，大眼睛骨碌碌转，瞅着地上还没散尽的烟，突然伸手揪了揪沈知意的发髻：“婶婶，我也要那个‘冒烟的糖’！”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萧承煜把萧明煦放到地上，小家伙穿着虎头鞋，摇摇晃晃扑向萧念安，小手攥住他的衣摆，嘴里咿咿呀呀喊着：“哥哥，要！要！”
“得，这下捅了马蜂窝了。”萧景渊端着酸梅汤走过来，递给萧承煜一碗，“你家这两个，比念安小时候还缠人。”
萧承煜喝了口酸梅汤，瞥了眼正蹲在地上给萧明煦演示彩烟弹的萧念安，笑道：“随他娘，好奇心重。倒是念安，越来越像你当年，看着沉稳，一肚子鬼主意。”
沈清沅挨着沈知意坐下，无奈道：“明煦昨天还把我梳妆台上的胭脂抹了满脸，说要给小猫化妆，气得我哭笑不得。玥玥更精，前天趁我不注意，把你姐夫的兵书撕了叠纸船，说是要让‘小船去河里打仗’。”
“这不是随了你？”沈知意挑眉打趣，“你小时候还偷拿爹爹的印章盖在墙上，说要当将军封官呢。”
正说着，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呼。众人抬头一看，只见萧念安把彩烟弹绑在了竹蜻蜓上，一松手，竹蜻蜓带着烟雾盘旋着飞起来，萧明煦追着跑，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墩，却不哭，反倒咯咯笑，伸手去抓飘落的烟雾。
萧明玥也挣脱沈知意的怀抱，跟着哥哥弟弟跑，小短腿倒腾得飞快，嘴里喊着：“抓烟！抓烟！”
萧承煜刚想去扶儿子，被沈清沅拉住：“别管，让他们疯去，难得聚在一起热闹。”
沈知意笑着点头，转头瞧见萧景渊正偷偷把萧明煦抱起来，往他手里塞了个没点火的彩烟弹，还教他怎么往地上砸，顿时佯怒道：“你还跟着起哄！回头孩子们闹翻天，看你怎么收拾！”
“怕什么？”萧景渊捏了捏她的脸，“难得全家聚齐，闹点才有意思。当年咱们在宫里，想这么闹还没机会呢。”
晌午摆开宴席，孩子们却坐不住。萧念安惦记着教萧明玥做简易版竹蜻蜓，萧明煦则攥着个空彩烟弹罐子，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时不时拽一下萧承煜的裤腿，要他抱。
“来，玥玥，先把竹片削成这样……”萧念安蹲在廊下，手里拿着小刀比划，沈清沅赶紧凑过去盯着：“慢点！别割到手！你当年割破手指，哭着找你娘的样子忘了？”
萧念安撇嘴：“娘当年还把硫磺撒在院子里，想熏蚊子，结果把爹爹的兰花熏蔫了呢！”
沈知意闻言，伸手敲了下他的脑门：“哪壶不开提哪壶！”
饭吃到一半，萧明煦突然指着窗外喊：“鸟！鸟！”众人抬头，只见一只麻雀落在枝头，萧明煦挣开萧承煜的手就往外冲，萧念安立刻跟上，嚷嚷着要“抓鸟给弟弟玩”，萧明玥也迈着小短腿跟在后头，三个孩子追着麻雀跑遍了半个王府。
沈清沅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道：“这要是在侯府，下人们早围上去了，哪能让他们这么疯跑。”
“就是要让他们疯。”沈知意给她添了碗汤，“咱们小时候拘着，总觉得没意思，孩子们开心就好。你瞧景渊，刚才还偷偷给念安递弹弓，让他打麻雀呢。”
萧景渊闻言，轻咳一声，假装喝茶，耳根却微红。萧承煜拍着他的肩膀笑：“行啊你，当爹了还没正形，比我还惯着孩子。”
午后的阳光透过紫藤萝架，洒下细碎的光斑。孩子们闹累了，萧明玥窝在沈清沅怀里，揪着她的珠花玩；萧明煦趴在萧承煜腿上，啃着磨牙棒，口水沾湿了衣襟；萧念安则靠在萧景渊身边，翻着兵书，嘴里还念叨着要教弟弟妹妹“兵法捉鸟”。
沈知意和沈清沅坐在一旁绣帕子，偶尔抬头看一眼自家的父子们，相视一笑。
“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吗？总盼着长大，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沈清沅轻声说，“现在倒是羡慕孩子们，无忧无虑的。”
“是啊。”沈知意放下绣绷，看着萧念安的背影，“不过看着他们长大，咱们也觉得圆满了。以前总想着争什么输赢，现在才明白，一家人热热闹闹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傍晚时分，起了点微风，萧承煜提议去院里的湖边喂鱼。萧念安一听，立刻跳起来，跑去厨房拿馒头，还不忘偷偷藏了个彩烟弹，说要给鱼儿“放烟花”。
三个孩子蹲在湖边，萧念安掰了馒头扔下去，萧明玥学着他的样子，却把整只馒头都扔进了湖里，萧明煦则直接把小手伸进水里，溅得众人一身水花。
突然，萧念安把彩烟弹扔进湖里，“嘭”的一声，彩色烟雾在水面散开，吓得鱼儿四处乱窜，萧明玥惊呼着抱住沈清沅的腿，萧明煦却拍着手笑，嘴里喊着：“好看！还要！”
萧景渊和萧承煜无奈地对视一眼，只得由着孩子们折腾。沈知意和沈清沅站在一旁，看着湖里飘着的烟雾，看着孩子们的笑脸，觉得整个王府都被这股鲜活的气息填满了。
天色渐暗，沈清沅和萧承煜准备告辞。萧明玥搂着沈知意的脖子不肯撒手，萧明煦则拽着萧念安的衣袖，要把彩烟弹带回家。
“下次再来玩，婶婶给你们做更好玩的玩意儿。”沈知意揉了揉萧明玥的头，笑着哄道。
送走他们后，萧景渊看着院里散落的彩烟弹罐子和馒头屑，无奈道：“今天这院子，怕是要让下人们收拾到半夜。”
“热闹点不好吗？”沈知意靠在他怀里，看着萧念安趴在桌上画明天要做的“水上烟花”图纸，眼底满是温柔，“这样的日子，我盼了好久了。”
萧景渊收紧手臂，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以后都会这样，热热闹闹，平平安安。”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一家三口身上，紫藤萝的影子在地上摇曳，像一首无声的歌，唱着人间最温暖的团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