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精神一振,努力集中意识回应:“小蝶?你怎么样?这里安全吗?”
“……我……很累……需要……沉睡……”小蝶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这里……是旧时代……深层能源输送管道……枢纽……‘设施’的监控……也很弱……但……要小心……‘它’……”
“它?哪个它?”凌玥急忙追问。是那个发出嗡鸣的存在?还是别的什么?
但小蝶没有再回应。能量源的光芒稳定在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状态,仿佛进入了某种休眠。
“她说这里是‘巡天者’信号的盲区, ‘设施’监控也很弱。”凌玥将信息转述给其他人,声音沙哑。
这个消息让众人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他们暂时摆脱了那无孔不入的追踪和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倒计时。
然而,没等这丝庆幸维持多久——
“哒……哒……”
一个极其轻微、仿佛水滴落地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深处传来。
在这片死寂中,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绷紧了神经。
“哒……哒……”
声音很有规律,不紧不慢。
高石下意识地将光源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微弱的乳白色光晕向前延伸,勉强照亮了前方不远处的地面。
在那里,积聚的黑色油污中,有一小滩**相对清澈的液体**。液体正从上方一根粗大管道的接口处,一滴滴地坠落,在那滩液体中溅起微小的涟漪。
看起来,似乎只是普通的冷凝水或管道渗漏。
但鸦的眼神却瞬间锐利起来。
他示意高石不要动,自己则缓缓蹲下身,用未受伤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那滩液体,凑到鼻尖闻了闻。
没有水汽的清新,也没有机油的滑腻。
他伸出舌尖,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指尖的液体。
下一秒,他的脸色骤然变了。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那根滴水的管道,又看向周围那些在黑暗中沉默耸立的巨大机械轮廓,灰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惊骇**的神色。
“这不是水……”鸦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凝重,“这是……**生物营养液**。”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判断:
“而且是……**高浓度、用于维持大型生物组织活性的那种**。”
话音落下,死寂再次降临。
这一次,比之前更加沉重。
微光无法照亮的黑暗深处,那些沉默的巨兽轮廓,仿佛在这一刻,被赋予了全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意义。
高浓度生物营养液的存在,意味着这个“废弃”枢纽深处,可能存在着某种被维持着活性的、未知的大型生物组织或实验体。
小蝶再次陷入沉睡,失去了关键的指引和预警。
“巡天者”和“设施”的威胁暂时远离,但眼前这个充满生物技术痕迹的黑暗空间,似乎隐藏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源于生命本身的恐怖。
“生物营养液……”
鸦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死水,在每个人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高石举着黯淡能量源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光线在布满油污的地面和那些沉默的机械巨影间晃动,仿佛那些黑影也随之活了过来,正在无声地呼吸。
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机油和化学冷却剂的刺鼻气味,此刻似乎也掺杂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而腥膻的气息,那是高浓度有机质长期维持活性的味道。
司徒戾猛地从靠坐的金属箱上支起身体,背后的剧痛让他嘴角抽搐,但独眼中的警惕已提升至顶点。
“妈的……这鬼地方……到底还藏着什么?”他压低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威胁的低吼,独臂重新抓起了那根染血的金属杆。
凌玥躺在冰冷的地上,寒意不仅来自物理的温度,更源自心底。
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头痛让她思绪混乱,但“生物组织”、“活性维持”这些词汇,无法控制地将她的思绪拉回了“摇篮”基地,拉回了那些承载着母亲克隆遗体的培养槽……难道这里,是另一个形式的“摇篮”?
“规模……很大。”鸦已经站起身,忍着左臂传来的阵阵撕裂痛感,用未受伤的右手捡起一块碎金属,小心翼翼地将那滩“营养液”表面拨开。
液体粘稠,在微光下反射着诡异的油彩。
“看这浓度和滴落速度,维持的绝非小型样本。”他抬起头,目光投向黑暗深处,那些滴水的管道如同怪物的血管,延伸向不可知的远方。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高石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感觉周围的黑暗仿佛有了生命,正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离开?往哪儿走?”司徒戾冷笑,声音沙哑,“后面是死路,前面是鬼知道什么东西!老子宁愿跟铁疙瘩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想被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当点心!”
“不能停留。”鸦做出了决断,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紧迫感,“这里的‘安全’是相对的。
营养液意味着‘维护系统’仍在运作,也可能意味着……‘防御机制’。”他看了一眼高石手中微弱的光源,“保持光照,但尽量压低。
我们沿着管道边缘移动,寻找出口或控制节点。注意脚下,注意任何声音。”
没有更好的选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
队伍再次艰难地移动起来。
鸦打头,高石推着能量源紧随其后,微光如同风中之烛,勉强照亮前方几步的路。
凌玥由高石搀扶着,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腹部的伤口和精神的疲惫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只能凭借本能跟随。
司徒戾断后,每一次回头都感觉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他们沿着粗大的管道向前,脚下的地面越来越粘稠,营养液滴落的“哒哒”声逐渐变得密集,仿佛一场永不停歇的阴冷雨滴。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腥气愈发浓重,甚至开始压过机械和油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