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压缩,又被无限拉长。
沉重的闸门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缓缓下降,金属摩擦的嘎吱声如同巨兽的咀嚼,碾磨着所剩无几的希望。
下方那道原本可供通行的缝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从半人高,到仅容弯腰,再到需要匍匐……
门缝之外,猩红色的传感器光芒如同涌动的潮水,已经近在咫尺!最前方的几只铁骸猎犬甚至已经将冰冷的机械爪和旋转的钻头探入了缝隙之下!
“快!爬过去!”鸦嘶吼着,用肩膀死死顶住下落的闸门边缘,试图为其他人争取哪怕零点一秒的时间。
他左臂的伤口因这巨大的压力瞬间崩裂,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锈迹斑斑的金属。
高石发出近乎崩溃的哭喊,连滚带爬地第一个扑向那越来越窄的缝隙,几乎是贴着地面滑了过去。
他甚至能感觉到猎犬钻头带起的灼热气流擦过他的脚踝。
“凌玥!快!”鸦看向几乎无法站立的凌玥。
司徒戾骂了一声,独臂猛地将凌玥拦腰抱起,如同扔麻袋一般,不顾她痛苦的闷哼,狠狠将她从缝隙下方抛向了门另一侧的高石!
高石手忙脚乱地接住,两人一起滚倒在地。
现在,门缝之下,只剩下鸦和司徒戾!
缝隙的高度,已经不足四十厘米!而且还在下降!
“老鬼!走!”司徒戾冲鸦吼道,自己却猛地转身,独臂抄起地上的一块混凝土碎块,狠狠砸向一只试图钻进来的猎犬传感器!
“砰!”碎块砸偏,但溅起的碎石暂时干扰了猎犬的判断。
鸦没有犹豫,他知道此刻任何谦让都是愚蠢的。他身体伏低,如同猎豹般迅捷地侧身滑向缝隙!
就在他大半个身体即将通过的瞬间——
“嘎吱——轰!”
一声更加剧烈、仿佛地壳变动般的震动从头顶传来!闸门猛地向下一沉!下落速度骤然加快!
司徒戾还未来得及跟上!
“司徒!”已经到达安全侧的凌玥和高石惊恐地看到,那道缝隙瞬间缩小到不足二十厘米!而司徒戾的半边身体还被卡在门外!
千钧一发之际,鸦在门内猛地探出未受伤的右手,一把抓住了司徒戾破烂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猛拽!同时,他的脚死死蹬住地面,身体后仰,与下落的闸门角力!
“呃啊——!”鸦额头青筋暴起,右臂肌肉贲张到了极限,伤处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司徒戾也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独臂扒住门内的地面,指甲几乎抠进金属地板里。
“锵!”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下落的闸门边缘,狠狠刮过了司徒戾的后背!他那件本就褴褛的大衣瞬间被撕裂,背后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肉模糊的伤口!
但借着鸦这拼死一拽,他总算是在闸门彻底闭合前的最后一刻,将身体硬生生拖了进来!
“轰!!!”
闸门最终彻底落下,严丝合缝地嵌回门框,发出一声终结般的巨响。彻底隔绝了门外那令人窒息的红色光芒和冰冷的杀戮气息。
同时也将他们彻底困在了门后的未知黑暗之中。
短暂的死寂。
只有几人粗重、痛苦、劫后余生的喘息声,在绝对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
“咳咳……妈的……老子……差点变成肉饼……”司徒戾趴在地上,背后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但他还活着。
鸦瘫坐在一旁,右臂无力地垂下,刚才的爆发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左臂的伤口更是惨不忍睹。
高石颤抖着摸索到掉落在地上的能量源容器。
乳白色的光芒比之前更加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但总算提供了一丝微弱的光明,照亮了周围一小圈区域。
凌玥躺在冰冷的地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头痛欲裂,腹部伤口的持续作痛,以及刚才惊心动魄的逃亡,几乎将她的意识撕碎。
她只能茫然地看着头顶那片被微光照亮的、布满粗大管道和冷凝水的天花板。
他们成功了……暂时。
但代价惨重。
“这里……是哪里?”高石的声音带着颤抖,举着微弱的光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远比之前的通道宽阔。微光无法照到边界,只能隐约看到远处一些庞大、沉默的机械轮廓,如同史前巨兽的骨骸,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了机油、铁锈和某种化学冷却剂的刺鼻气味。地面布满油污和灰尘,踩上去有些粘稠。
“像是……某个废弃的主干道或者大型设备间。”鸦喘息稍定,凭借经验判断道。
他挣扎着站起身,用未受伤的手检查了一下司徒戾背后的伤口,眉头紧锁。“伤口很深,需要重新清理缝合。我的左臂也需要处理。”
他看向凌玥,“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药物都在之前的医疗站用完了,他们现在弹尽粮绝,困在这个未知的黑暗空间里。
“妈的,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司徒戾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挣扎着靠坐在一个冰冷的金属箱上,独眼警惕地扫视着无边的黑暗,“这鬼地方感觉比外面还邪性。”
就在这时,一直被高石抱在怀里的能量源,那黯淡的光芒突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小蝶的声音再次于凌玥脑海中断断续续地响起,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
“……安全……暂时……这里……是‘巡天者’信号的……盲区……它们……暂时……找不到……”
盲区?
团队暂时安全,但身处一个充满废弃机械和滴落着生物营养液的诡异空间。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