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喊这一嗓子的时候,许印趁着众人望过去顺手就把贡品都收了!再回头的时候,众人早已奔着棺椁的方向跑去,许印施展轻功,只几个呼吸就追了上来。
这种事儿说不准有什么好处,万一能弄点古董、金银啥的呢!所以,以许印的个性,当然得跑到最前面。待众人来到棺椁面前,只见巨大的棺椁挂在石壁上,距地面只有半尺高。棺椁上方由两根铁链吊着,下方的两根铁链耷拉在地上。在这阴暗之中,铁链缠绕的棺椁让人不禁心生畏惧,仿佛其中拘禁着什么恶魔怪物一般!
“哎呀?咋这神明还带着单间儿来的?”站在最前面的许印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回头瞅了瞅众人,坦然问道:“开不?”
众人皆犹豫,唯独酋长凝眉说道:“开!”
“好嘞!”许印乐了,随即双手插进袖子,一副东北揣,低头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就走回了众人堆儿里。
待转过身来,许印仍旧低头不语。就在大家要疑问的时候,许印抬眼瞅了瞅众人的目光,又抬着眉毛、理所当然地看向了酋长,冲酋长瞥了瞥眼珠子,示意向那巨棺。——这特么意思多明显呐!这特么是等着酋长上去开呀!酋长尴尬了,正犹豫着想问:刚才不是你张罗说要开么?怎么你人倒回来了?岂料酋长的话还没说出口,许印这货又给了酋长一个坚定的、鼓励的眼神儿,怂恿道:“没事儿!老爷子既然感兴趣,就按你们的节奏来!”
“我……”这特么酋长更尴尬了,说道:“我说小友,这、这好像是一口棺材呀……”
“不都看出来了么!”许印坦然道:“棺材、棺材,升官发财!甭管天上地下,但凡在体制内的,谁脑子里不填满了官、财这俩字儿?您看着是棺材,可说不准人家就喜欢住这个呢!这玩意图的就是个喜庆!”
“你们家住棺材是图喜庆?”唐益怼道。
“我还见过有人拿撇啦疙瘩练牙口呢!”许印混不吝地说道:“你管人喜欢什么,心理不正常的人多了去了!”
楚天云的脸瞬间就红了,嘀咕道:“我谢谢你啊!”
“小友……”酋长这时略带请求的语气说道:“这个开棺这事儿,涉及神明,小友是不是帮……”
“哎呀!老爷子呀!我动手这事儿,可大可小啊!”许印说道:“在我们家乡,这叫隔着锅台上炕,您请的神明,我去巴结,这不合适,弄不好再把神明惹急了,您只管放心大胆地去,我们在这儿给您压阵脚!”
酋长咧个咧嘴,心中怨道:感情这占便宜靠前儿、吃亏靠后的小子真是一点脸都不讲啊!早特么知道有这事,刚才多余搭那么一句茬儿!
酋长终于还是忍下了这口气,环看身边众黑衣人,吩咐众人上前开棺。众黑衣人既没干过盗墓的事儿,也没试过请神的活儿,一个个也是心里忐忑。这种状态下,黑衣人彼此好似都藏了欲动非动的心思,那婴儿手臂粗铁链鼓捣了好一会儿,扔不见解开一条。又忙活了十来个呼吸,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酋长只好求助六圣,六圣磨不开面子,索性也要去帮忙,唐益一瞅老神在在、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的许印,斥道:“瞅啥呀!还不一起搭把手?!”
许印极其自然地拒绝道:“别指望我呀!我还小,长身体呢!这活儿要是把我累着了,不长个儿了可咋整……”
唐益抬起一脚踢在许印腚尖儿,斥道:“你小子都快当爹的人了,长个屁的身体?!”
“不就是因为当爹么!”许印捂着屁股说道:“挖坟掘墓这事儿缺德呀!我不得给我儿子积点德?”
“你还知道是挖坟掘墓啊?那我们就不需要给儿孙积点儿德?!”唐益更不爽了,他儿子、孙子、重孙子摞吧一起,都七八十个了,怎么着缺德事儿偏要唐益等人去干?
“这小子缺德早都缺没边儿了!”王辅臣指着许印怼道:“你自己说,挖坟掘墓和你以前干的事儿比,算个球?!”
“王师兄,这您都知道了?”许印哂笑道:“您看,我以前净干缺德事儿了,这回咱不得浪子回头一把么?毕竟咱如今咱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堂堂驸马爷,这要让人知道咱动手动脚地干粗活儿,不把皇家的脸都丢了么?嘿、嘿嘿!”
“按你这么说,那我的身份是不是更应该站旁边儿瞅着?!”玉寒晖语气不善说道。
“该!那是相当地应该!”许印笑道:“姑奶奶,您看您在哪儿歇着?”许印边谄媚边到一旁的石头处像模像样地擦拭灰尘,喜笑颜开的说道:“姑奶奶,来这边坐、这边坐!”
玉寒晖不苟言笑的暴躁脾气,必然更受不了许印这种没皮没脸的玩儿法啊,于是面含愠色地就奔着许印来了。许印忙迎上去,托起玉寒晖的臂弯,凑在玉寒晖耳边小声道:“姑奶奶,这事儿要慎重……”
玉寒晖一头雾水,任由许印扶她坐下,又听许印说道:“姑奶奶,挖坟掘墓有规矩啊!”
众人也齐齐停下了手去向许印,许印见状,索性也不压着声音,说道:“这要真是棺材的话,就麻烦呐!挖坟讲究死者为大,咱们动人家坟头儿已经是大不敬了,再拆人家棺材,那必须按规矩来才行。”许印瞅了瞅棺椁,说道:“我小师娘说的,掘洞入坟先拜山,巽位燃灯请一边,若遇阴风吹灯灭,速速叩拜空手还。咱请神儿拜山的仪式做了,后续也得规规矩矩的,要不然,真要是神明急眼了,要麻烦!”
众人将信将疑地盯着许印,许印坦然说道:“都瞅我干啥呀?这都是知识呀!”许印指着玉寒晖坐着的石头,又道:“我姑奶奶的位置就是巽位,这儿得点个灯,灯亮着就可以动手,灯灭了,说明棺椁戾气太重,冤魂不散,咱们不能再碰。”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唐益质问道。
“这挖坟盗墓,一家一个玩儿法。”许印笑道:“我哪知道酋长老爷子是搬山的还是摸金的,我就是个二把刀,只好先看着呗,嘿嘿……”
许印这么一解释,酋长等人也算是理解了几分,酋长说道:“小友,我们属实不懂得规矩,小友较比我们自然是行家内里,就请小友做指挥调度,我们一起打开如何?”
“哎呀……这事儿……这事儿倒是不难,就是折福啊……”
“我们明白!”酋长忙掏出许多宝物,塞到许印手中,说道:“今天这事儿要是能解开山底囚牢的秘密,我们所有人对小友感恩戴德!”
“老爷子哪里话、哪里话!嘿、嘿嘿!”许印嘴上客气,可手上却一点儿也不客气,边将宝物塞进储物石边道:“这不是我见钱眼开啊,今天这事儿做完,我得买上九十九头牲畜祭天祈福,还要百日内广施善缘,弥补过错,不知道要搭多少老婆本儿呢!”
“是、是……”酋长等人应道。
许印吩咐众人准备起来,除了教玉寒晖坐在巽位以指为蜡,点起火光外,还让黑衣人准备了祭祀食物。但各样儿东西齐全,唯独少了香,许印是一点儿也不见外,凑到酋长身旁,从酋长衣服上扯下来好几条儿藤蔓干丝,揉搓一起,便成了香,戳在了碎石堆上。
待祭祀食物摆放妥当,许印眉头一皱,说道:“咝——怎么好像少了点什么?”
“啊!对了!中间儿要是摆只烧鸡就好了,不行摆个烧鹅也行……”许印一提起这事儿,忽地惊道:“烧鹅!?卧槽?!忘了!大鹅呢?!”
六圣也是一愣:这怎么还有大鹅的事儿呢?
唐益还劝呢:“小子,你是想着几千人一起诈尸是不?还想把大鹅烤了啊?”
“不是!”许印解释道:“我们仨和大鹅一起掉下来的,大鹅没影儿了!”
六圣:……
“唉!得了!你们点着了香,拜上几拜,只要巽位灯火不灭,你们放宽了心去开棺,没有事儿!”许印交代完,作势就走,边走边扯着嗓子嗷嗷喊大鹅,许印慌张、关切的模样,要是不了解许印的人瞅见,那着实是不带怀疑一点儿的。
“你是不是有点儿太自然了?!逮着个理由就想跑啊!”王辅臣一把抓住许印的后脖领,拽住许印说道:“你少来这一套!我们掉下来还有可能摔伤,人家大鹅有翅膀,你担心什么?先把眼前事儿办了!”
“王师兄,嘿、嘿嘿,这不都准备好了么?还需要我干啥……”许印尬笑拖延着。这时,玉澜公主、陈烈终于循声找了过来,许印心喜:救星来也!
果真,二人到了,忙就又给许印打了岔,玉澜公主还没等站稳当,就嚷道:“大鹅呢?找到啦?!”
“找到啥了?!”许印反问道:“掉下来的时候不是在你怀里吗?后来咋没的?”
“我光想着往死胖子身上爬了,哪注意到它啊!”
“那我就更没注意了……我光顾着不让她爬了!”陈烈满脸黢黑,显然是点火毬的时候崩的,许印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他早料到上去点火毬捞不着好了,毕竟那么高的地方,爬上去就费劲,火毬点着了,是说下来就能下来的?
满脸黑的陈烈眨巴眨巴“白眼珠儿”,说道:“这地方也不大,要不咱分头找找?”
“大鹅的事儿能不能先放放?”唐益撸着袖子,眼瞅就要打人了,又说道:“咱们在这耽搁了多久?还办事儿不办?!赶紧开棺,其他事儿一会儿再说!”
“这不正琢磨呢么!”许印没个好气儿地怼了一句,然后又向陈烈说道:“瞅啥呀!一脸黑黢黢的!赶紧洗把脸,然后开棺材!”
“洗什么脸?”陈烈愣愣地嘀咕道:“你这小王八蛋不是又要坑我吧?”
“坑个屁你!开棺祭祀,你这一脸黑属于大不敬!”许印拉扯着陈烈就来到了河边,边督促陈烈洗脸边小声道:“我看那棺材不是个好玩意!特么一会儿解开铁链,开棺时咱得离得远远的!”
玉澜公主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时候也蹲在陈烈旁边儿,假模假式地洗着手,问道:“为啥?!”
许印偷偷瞄了一眼六圣和众黑衣人,才道:“那棺材上的纹路,像是驱妖镇邪的天师符箓,能在棺材板儿上密密麻麻刻上一堆这个的,里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不咱趁他们不注意,一猛子扎河里?”陈烈问道。
“但我也好奇里边到底是啥!”许印说道:“所以咱尽量离远点,开棺的时候,姑奶奶那儿的火苗儿一灭,啥也别想,撒丫子就跑!”
玉澜公主点点头,说道:“我就站你旁边,拉着你衣角,你一跑我就跑!”
“噗!”陈烈最后洗了一把脸,抹干脸上水珠,说道:“那我拽着玉澜的裙子,跟着你俩跑!”
“滚!”玉澜公主骂道:“从小到大你都拽坏我几条裙子了!你要是再敢拽,我踹碎你这张发面团子的脸!”
许印补刀道:“你缺心眼儿呀?逃跑这事儿,你要拽也得拽唐师兄、楚师兄啊!那俩风系的亚圣,哪个跑得不比狗快?!”
刚凑过来的唐益就听见了最后这句话……
棺椁前,众人整齐站立。
一手揉着后脑勺儿,一手抹着眼角泪珠儿的许印,苦着脸走到众人前面,拾起了三根“藤香”,在玉寒晖那处点燃,端着香回到棺椁前,拜了三拜,诵道:
“天无界、地有法,阴阳异域、自论纲常。今日,本官为厘清白之事,昭彰法理,还是非公道,特祭果蔬肉食,并就焚香三拜,乞开棺验骨,祈主家莫怪!一拜!祈:莫恨阳间路,二拜!祈:莫怨阳世人,三拜,求公理真相大白天下。”
许印将父亲开棺验尸那一套话术说罢,又将藤香举过头顶,喊道:“时辰已到!童男童女侍奉左右!开棺!”
这句“童男童女侍奉左右”当然是许印现编进去的,目的是把陈烈和玉澜公主也择出来。玉澜公主和陈烈秒懂,一人摆了一个造型,愣呵呵地站在许印身后。——陶敬、王辅臣、唐益一看,当即都不爽了,感情是费了这么大劲,又没这三个小王八蛋什么事儿啊!
好在酋长心急,忙带着人有上了手,要不还是苏饮实惠呢,瞧见人家都忙起来了,也上前开始干活。陶敬、王辅臣、唐益、楚天云一瞧,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去干起了力气活儿。
有了许印这一套仪式,众黑衣人心里踏实不少,动手都使了全力。还有武功不白练的四位亚圣,众人忙活了小一会儿,哗啦啦的铁链挪动声中,层层缠绕的棺椁被剥离了个干净,完整的棺椁展现在众人面前。
“接下来怎么办?”唐益气喘吁吁地回头去问,可这一瞅,莫名的一股气又顶在了嗓子眼儿:仨混球还摆着刚才的姿势,可不知道啥时候已经退出七八丈远了。唐益一擦头上汗水,气道:“你们躲什么?!”
“呃……”许印依旧举着藤香,答道:“施工现场须佩戴安全帽,我们这没准备……”
唐益、王辅臣脖子一歪,眼珠子一瞪……
“没错!”摆着金鸡独立姿势的陈烈说道:“事故不难防、重在守规章!”
摆着个白鹤亮翅的玉澜公主点点头,应和道:“安全不能忘、关键靠预防!”
这给唐益和王辅臣气的,眼看就要急眼,陶敬凑过来当起了和事佬,劝道:“正事儿要紧,别急、别急!许印呐!接下来怎么办?”
许印瞧了瞧玉寒晖那处,又道:“巽位灯不灭就没事儿,掀他棺材板儿!”
唐益、王辅臣、陶敬刚一回头儿,许印、陈烈、玉澜公主就齐齐又往后蹦了一步……
唐益、王辅臣、陶敬一起咬着后槽牙……
酋长等一众黑衣人已经将手扶在了棺椁上,唐益气愤地指了指许印,转头便与王辅臣、陶敬去搭手帮忙,众人一起用力去搬棺材板儿,可那棺材板似乎是焊在了上面一般,竟然纹丝不动。众人左右、上下又推了几推,仍不见半分松动迹象,累得满头是汗。这时,心里不悦的唐益恨恨嘀咕道:“这是年头儿太久锈住了吧?怎么办?砸一砸?”唐益说完,回头瞅了瞅出主意的许印,嘿?!这小子特么又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两丈远!唐益骂道:“这小王八蛋瞅着不像是奔着偷懒来的,他特么不是憋着什么坏呢吧……”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看破了一切的唐益,唐益登时恍然:“卧槽?!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咱们现在修为可就是个上真修士!真要是出来个上师级别以上的怪物,眨眨眼咱们可就都交代在这儿啦!”
陶敬、王辅臣、楚天云齐齐瞪向唐益,斥道:“你闭嘴!!”
“童子拜佛”的许印、“金鸡独立”的陈烈、“白鹤亮翅”的玉澜公主又齐齐往后蹦了一步……
唐益这话一出口,陶敬、王辅臣、楚天云立刻就没了开棺的心思。三人正犹豫着,忽听一名黑衣人惊喜道:“酋长!这里有一个齿轮!”
众人忙围过去看,果真在侧壁中间有个太阳光芒纹路的齿轮,齿轮中心是蚯蚓一般扭曲的红色文字,文字笔画极多,看似是多个字组合在一起,教人认不出到底是什么,读什么。连带上周围的方框,看起来更像是一方大印……
黑衣人上手去摸,惊道:“怎么这纹路摸不出一点凹痕?!”
众人忙上手去摸,果真如此,不止是这齿轮,即便是棺材周围的图案文字也没有半点凹凸触感,仿佛是熔炼之时便就形成在其中。
“咔、咔……”
转动齿轮的声音传来,陶敬、王辅臣、楚天云齐齐脱口而出:“别动!”
那拧动齿轮的黑衣人触电一般缩回了手,可齿轮竟不受控制地自动旋转起来!
“咔咔咔咔……”
齿轮越来越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齿轮飞速旋转,终于在“铛”地一声响后瞬间停了下来!
众人瞪大了眼珠去瞧棺椁,在接下来的几个呼吸间,棺椁纹丝不动,仿佛从未发生任何事。正在众人暗暗舒了口气的时候,棺椁周身的所有纹路忽地闪烁出红光!
红光一闪而逝!
棺椁上盖着的沉重金属盖板被巨大力量弹出,直飞出了数丈远!随着盖板一起迸发出来的,是一声凄厉的惨嚎!响彻了整个地下洞穴!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