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夜来得稍晚,残阳将逍遥王府的檐角染成金红,汀兰院里的紫藤萝还在散发着甜香。沈知意靠在铺着软垫的摇椅上,萧景渊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团扇,替她轻轻扇着风,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覆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感受着里面偶尔传来的轻微胎动。
“宝宝今天倒是安分,没怎么闹你。”萧景渊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夜风,“等他出来,要是敢折腾你,爹就罚他抄三字经。”
沈知意忍不住笑,拍开他的手:“哪有当爹的这么吓唬孩子的?再说,他现在才几个月,听得懂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守在院外的暗卫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示警哨声,细微得几乎被蝉鸣掩盖。萧景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原本温柔的眼底掠过一丝凛冽的寒意,他迅速将沈知意往摇椅里护了护,低声道:“待在这里别动,锁好旁边的侧门,我去看看。”
沈知意的心猛地揪紧,下意识地攥住他的衣袖:“是不是出事了?”
“别怕,只是些小麻烦,很快就好。”萧景渊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又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塞到她手里,“捏碎它,暗卫会立刻围过来,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话音未落,他人已如鬼魅般掠出了院门,玄色的衣袍在暮色里一闪而过。沈知意握着冰凉的玉佩,指尖微微发颤,她连忙起身,踉跄着走到旁边的侧门边,扣紧了门闩,又搬过一张矮凳抵在门后,这才缩到摇椅旁,紧张地盯着院门口的方向。
院外很快传来了兵刃碰撞的脆响,还有几声压抑的闷哼,沈知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贴在窗纸上往外看,却只能看到几道黑影在院外的回廊下缠斗,其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萧景渊,他的动作快得像一阵风,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凌厉的杀气,与平日里那个温柔宠妻的王爷判若两人。
其实萧景渊早有防备。他虽身居王府,不问朝堂事,却从未放松过警惕——早年在北疆征战时,他曾扳倒过一批勾结匈奴、倒卖军械的武将,为首的是当年的兵部侍郎张远。张远伏法后,其党羽四散潜逃,这些年一直销声匿迹,萧景渊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他们竟会选在沈知意怀孕时动手。
这批余孽蛰伏多年,暗中收拢了不少亡命之徒,又买通了王府外围的一个杂役,摸清了汀兰院的位置,本想趁夜潜入掳走沈知意,以此要挟萧景渊交出手中残存的羽林卫兵权,甚至妄图逼迫他联手推翻新帝。他们以为萧景渊沉迷于儿女情长,早已疏于防备,却不知他暗中布下的暗卫遍布王府内外,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张老三,别躲了!当年张远伏法时,你就该知道有今天!”萧景渊的声音带着寒意,手中的长剑挑飞了一名刺客的短刀,剑锋直指对方咽喉。
那被称作张老三的刺客面色狰狞:“萧景渊!你毁了我们的前程,杀了我们的主子,今日定要让你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他挥手示意同伴围攻,自己则想趁机绕到汀兰院侧门。
萧景渊岂会让他得逞,脚尖一点,飞身拦在他面前,长剑横劈,带起一道寒光。他早年在战场上练就的身手,岂是这些亡命之徒能匹敌的?不过几招,就有两名刺客倒在地上,剩下的人见势不妙,想四散逃窜,却被闻声赶来的王府护卫和暗卫团团围住,插翅难飞。
张老三见突围无望,竟从怀里掏出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猛地朝汀兰院的方向掷去,嘴里嘶吼着:“得不到沈知意,就毁了她!”
萧景渊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飞身挡在门前,反手一挥,长剑将匕首打偏,匕首擦着他的胳膊飞过,钉在了门框上,墨绿色的毒液瞬间浸染了木质的门框。
“找死!”萧景渊目眦欲裂,上前一步,长剑直刺张老三的心口,对方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倒在了地上。
院外的打斗声渐渐平息,沈知意隔着门板,只听到萧景渊低沉的吩咐声,还有护卫们清理现场的动静。她的心还在狂跳,直到院门被轻轻推开,萧景渊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她才猛地站起身,眼眶瞬间红了。
“你没事吧?”沈知意扑过去,下意识地摸他的胳膊,看到他袖口渗出的血迹时,声音都带了哭腔,“你受伤了?是不是那把毒匕首划到了?”
“没事,只是擦破点皮,没碰到毒。”萧景渊连忙握住她的手,怕她激动伤了胎气,放柔了声音,“都解决了,一个都没跑掉,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烦我们了。”
管家和老夫人也匆匆赶来,老夫人一见萧景渊胳膊上的伤,又看到沈知意脸色发白,心疼得直掉泪:“造孽啊!这些人怎么敢闯到王府里来!快传太医,给王爷看伤,也给王妃瞧瞧,别吓着她和孩子!”
太医很快赶到,给萧景渊处理了伤口,又给沈知意诊了脉,确认母子平安后,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萧景渊坐在床边,看着沈知意依旧发白的脸,满心愧疚:“对不起,让你受惊吓了,我该早点把这些隐患清理干净的。”
“不怪你。”沈知意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刚包扎好的胳膊,轻轻摩挲着,“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因为我,他们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说什么傻话。”萧景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保护你和孩子,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别说只是受点伤,就算豁出性命,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受半点委屈。”
第二日一早,新帝便收到了消息,震怒之下,下令彻查张远余孽的残余据点,牵连出不少暗中勾结的官员,朝堂之上又是一场肃清。而逍遥王府里,却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萧景渊推掉了所有外事,整日守在汀兰院,寸步不离。他怕沈知意夜里受惊,便抱着她睡,她稍有动静,他就立刻醒来;怕她想起昨夜的事心慌,便变着法子逗她开心,要么给她讲北疆的趣事,要么陪着她数院子里的月季开了多少朵。
沈知意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腹中孩子轻轻的胎动,忽然觉得,昨夜的惊险不过是一场插曲。有他在,无论多少风雨,都能被他挡在门外,她只需安心地躺在他的庇护里,做个无忧无虑的王妃,静待孩子的到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萧景渊拿起一颗剥好的荔枝,喂到沈知意嘴里,笑着道:“尝尝,刚从岭南运来的,甜得很。往后啊,咱们就守着这王府,守着孩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再也不管外面的纷扰了。”
沈知意含着荔枝,甜汁在舌尖化开,她微微点头,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抬手抚上萧景渊的脸颊:“好,我们一起守着孩子,守着这个家,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窗外,几只麻雀落在紫藤萝架上,叽叽喳喳地叫着,衬得这汀兰院愈发宁静祥和,仿佛昨夜的刀光剑影从未惊扰过这片温馨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