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梓恒愣了一会儿,若真如二皇子所言,他还真想学学戏文中的裴少俊。
想起六姑娘每次面对他时的矜持与疏离,张梓恒慨叹道:“即使本皇子想学裴少俊,只怕六姑娘不想学李千金,我会尊重她的想法,这出戏码不会在我与她之间上演。”
裴锦文回想着他在池塘边将郁姑娘拥入怀中的感觉,那一刻他觉得郁姑娘完完全全属于他,他们算不算私定终身?都将她抱在怀里,况且她没有任何反抗,又岂能不算私定终身?
想到此处,裴锦文忍不住露出笑意。
张景成瞧见表弟的脸上带着笑容,臆测道:“表弟怎么笑了?该不会是嘲笑我三弟?也对,六姑娘都被传成那样,恐怕与矜持无缘,三弟只要稍微学学戏文中的裴少俊,说不定六姑娘就跟着你跑了?”
结果再次迎来裴锦文与三皇子齐声之语:“胡说!”
张景成不满道:“你们两个怎么了?又一起说出这两个字?”
裴锦文解释道:“我刚才笑,是因为楼下的戏唱得好,跟其他无关。二皇子误会我,才忍不住声音大了些,还望二皇子见谅。”
“你是我表弟,我不跟你计较。我刚才也瞧了一会儿,没什么好笑的,也不知你笑什么?”
“每个人的笑点不同,二皇子觉得不好笑,锦文却觉得有趣。”
“三弟,你觉得好笑吗?”
不满正写在张梓恒的脸上,他没好气地说:“皇兄既知流言是柳如辉有意散播,为何总是拿流言说事?若再诋毁六姑娘,恕我不能奉陪。”
“少唬我,六姑娘在此,我不信你舍得离开。开个玩笑而已,大不了我再也不提,还是好好看戏。”
二皇子的话算是为三人的闲聊暂时画上句号,三人都朝楼下的戏台上瞧去。戏台上正演到戏文中的男女私定终身,打算一起私奔的桥段。
……
当戏文刚刚开始表演时,坐在台下的夫人和姑娘们纷纷低头窃语,或掩唇轻笑。
惠夫人微微侧目,向女儿沈碧梧小声说:“请戏班子来唱这出戏,亏郁家五姨娘想得出?”
沈碧梧悄悄问道:“有什么不对?”
“戏文中的男女不守礼法,私定终身,女的还跟着男的跑了,被偷偷养在后花园,未成婚居住在一起,连孩子都有了。”
“竟如此奔放?实在令人汗颜。”
“后被当尚书的父亲发现,训斥她是娼妓之流,逼迫男的将女的休了,从此闲言啐语不断。”
“真不亚于外头有关郁家六姑娘的流言,唱这出戏倒应景。”
“早知如此,我不该带你来,省得受那戏文影响。”
“母亲放心,女儿最知分寸,戏文不过是供人娱乐罢了,岂能将其当真?”
“知道便好。请戏班子唱这出戏,也不知五姨娘是怎么想的?”
“管她是怎么想的,我们只管看戏。”
“说得对。”
毛夫人也忍不住小声叮嘱自己的女儿:“芝怡,千万不能将戏文中唱的当真,姑娘家跟人私奔下场不会好,那位李千金到后面被人骂惨了,很像现在的郁家六姑娘。”
齐芝怡向郁楚瑶那边瞧了一眼,六姑娘神色平静,一直盯着台上的表演,看似很入神。
“父亲带我出来时听过这出戏,破镜重圆算得上圆满。”
“戏文里唱的都是哄人的,生活可是血淋淋的,哪会圆满?姑娘家要谨言慎行,严守礼法,可不能被哪个公子哥给哄了去?”
“母亲放心,没有人能哄得了我,你女儿我喜欢的可是三皇子,普普通通的公子哥女儿根本瞧不上。”
毛夫人转头瞧一眼身后二楼的雅间,露出放心的笑容。待转过身时,已没有刚才那么担忧,却生起疑虑来:“不知郁家为何要请戏班子唱这出戏?”
“李千金到后来被大家骂得很惨,挺可怜的,恐怕唱这出戏是想让大家看后可怜六姑娘吧?”
“有道理。”
郁婉欣对戏文中的李千金羡慕不已,若三皇子能为她不顾世俗礼法,她也愿意抛下一切随他而去。
柳如云悄悄来到她的身后,在她的肩头轻轻拍了一下,低声道:“台上的戏很没意思,我们两个不如出去逛逛?”
郁婉欣本来正跟柳如云在一处聊天儿,见五娘要上木台,便知一切即将开始,她不好继续闲聊,便辞了柳如云,回到原位坐下。
两人还没聊够,郁婉欣也想跟柳如云多待,可三皇子在楼上,她才不愿跑去逛街。她将柳如云拉着,向一旁的角落走去。
三姐跟柳如云一起离开,郁楚瑶并未关注,她在意的是台上正在唱的这出戏。
郁楚瑶从未看过戏,对这出戏相当陌生,开始她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听戏文婉转,心随曲动,渐渐品出其中的滋味来,难道五娘是想让别人认为她郁楚瑶是像戏文中的李千金一般的女子?
“楚瑶虽没怎么看过戏,可也清楚,天下戏文甚多,五娘为何请戏班子唱这出戏?”
周秀兰早已做好被六丫头质问的准备:“还不都是为了你?待会儿到了李千金被众人非议的戏码,恐怕在座的每一位都会愤愤不平,趁大家情绪正浓时,五娘再说你的事,大家更会为你打抱不平。”
“李千金被人非议,是因为她不顾女子的矜持,做出违背礼法之事,五娘敢保证在座的人都会同情她?从而愤愤不平?”
“你若为自己考虑,还是祈祷大家都会如此想。”
“楚瑶什么都没做却被人非议,跟戏文中李千金的经历完全不同,五娘没有必要用这出戏引出下文。”
一切尽在周秀兰的掌控之中,她懒得继续理会六丫头,仍旧朝木台上瞧去,台上正唱到李千金被裴少俊藏在后花园并与其同居的戏码。
她选这出戏,自然有她的用意。不过是想让大家明白一个道理,每个人遭遇的麻烦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大家自然会想到郁家六姑娘被人非议,恐怕是她行为有失检点。今日表面为她证明清白,实则是将她的名声彻底毁去。
此刻的郁楚瑶才隐约意识到事态严重,她带着防备心而来,却不知该如何防备,因为她根本看不透五娘接下来会设下什么局,然后再请君入瓮。
想到裴公子正在楼上,柳如辉也被带到玉星楼,他一定会在关键时刻帮到自己,郁楚瑶才放心许多。既然不知道该如何做,不如静观其变,再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