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午后,沈知意正窝在汀兰院的摇椅上,就着暖融融的阳光翻话本,青禾忽然匆匆进来禀报:“王妃,太子妃娘娘派人来了,说想请您进宫一趟,似是有急事。”
沈知意一愣,放下话本坐直身子:“太子妃?清沅?她刚嫁进东宫没多久,能有什么急事?”心里虽是疑惑,却还是连忙吩咐备车,带着青禾往东宫赶去。
踏进东宫的长乐宫,就见沈清沅正坐在窗边唉声叹气,桌上的茶盏凉透了也没动一口,往日里灵动的眉眼此刻皱成了一团。瞧见沈知意进来,她眼圈一红,连忙起身拉住她的手:“知意,你可算来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冒昧找你。”
沈知意扶着她坐下,递过一杯热茶:“别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清沅抿了抿唇,低声道:“你也知道,东宫里头妃嫔虽不多,可也有几个侧妃、良娣。前几日太子赏了我一对赤金镶珠的镯子,本是件小事,谁知昨儿个,良娣李氏就借着伺候太子用膳的由头,在汤里加了些不该加的东西,说是给太子补身子,可那汤里的食材,偏生是我过敏的!”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委屈:“我昨儿个不小心尝了一口,当晚就起了一身红疹,太子虽没说什么,可李氏跪在地上哭哭啼啼,说自己只是无心之失,反倒显得我小题大做。今日母后派人来问,话里话外竟还透着几分责怪我‘容不下人’的意思。”
沈知意听明白了,这是后宫里常见的小伎俩——借着“无心之失”打压正妃,既博同情,又能暗戳戳地给沈清沅扣上“善妒”的帽子。她皱了皱眉:“那李氏平日里就不安分?”
“倒也不是,只是她娘家最近想往上爬,怕是想借着拿捏我,讨好母后。”沈清沅叹了口气,“我初入东宫,好多规矩都不懂,跟太子说,他只让我忍忍,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不敢告诉家里,怕爹娘担心,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能帮我了。”
沈知意沉吟片刻,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硬刚肯定不行,反倒落人口实;但就这么忍了,往后她只会得寸进尺。咱们得用点‘巧劲’。”
她凑近沈清沅,低声说了几句,沈清沅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连连点头:“这法子好!既不撕破脸,又能让她吃个教训,还能让母后知道我的难处!”
当天下午,沈清沅便按着沈知意的法子,让人备了一桌素净的点心茶水,亲自送到太后宫里。太后见她来,脸上没什么笑意,语气淡淡:“你倒是有心,还想着哀家。”
沈清沅规规矩矩行礼,声音软糯却不卑微:“母后,儿臣今日来,是想跟您赔罪的。昨日之事,儿臣年轻气盛,难免有些娇气,惹母后烦心了。”
皇后挑眉:“你明白就好,东宫本就该和睦,李氏也不是故意的,你身为太子妃,该有容人之量。”
“母后教训的是。”沈清沅垂着头,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递了过去,“儿臣知道李氏妹妹不是故意的,今日特意备了些东西,想送去给她赔罪,只是怕她还在生儿臣的气,不敢亲自去。这是儿臣前些日子得的一支南海珍珠钗,想着妹妹素日喜欢这些,便拿来给母后过目,若是母后觉得合适,便请母后派人转交,权当儿臣的一点心意。”
太后打开锦盒,里头的珍珠钗圆润光洁,一看就是上品。她愣了愣,没料到沈清沅会来这么一出。
沈清沅又轻声道:“其实儿臣也知道,李氏妹妹是一片好心,只是儿臣体质特殊,对那几样食材过敏,前些年还因此进过一次医馆,太医特意列了单子,让儿臣平日里格外注意。儿臣想着,或许是妹妹不知道,便把太医的单子也一并带来了,想请母后帮忙,跟东宫的厨娘交代一声,往后膳食里避开这些东西,免得再闹误会。”
她说着,从另一个匣子里取出太医的诊断单子,字迹清晰,连过敏的症状、忌口的食材都写得明明白白。
太后看着单子,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她原本以为是沈清沅善妒挑事,如今看来,倒是李氏考虑不周,甚至隐隐有“故意为之”的嫌疑——毕竟太医的单子白纸黑字,但凡李氏上点心打听,也不会犯这种错。
“你有心了。”皇后语气软了不少,把珍珠钗推了回去,“这钗你自己送去便是,既是误会,说开了就好。至于膳食的事,哀家会让人跟厨娘交代清楚,往后不会再出这种差错。”
沈清沅连忙道谢,又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言语间得体又贴心,半点没有之前的委屈模样。
从皇后那里出来,沈清沅直接去了李氏的住处。李氏见她来,脸上带着假意的笑容,刚想开口装可怜,沈清沅便把珍珠钗递了过去,笑着道:“妹妹,昨日之事是我不好,太过娇气了,这钗送你,就当我赔罪了。往后咱们姐妹和睦,一起伺候太子,也不让母后和太子烦心。”
李氏捏着珍珠钗,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本以为沈清沅会来兴师问罪,没想到对方反倒先服软,还把皇后拉了过来,这下她若是再闹,反倒成了不识好歹。只能讪讪地收下钗,连声道谢。
傍晚时分,沈知意正在府里等着消息,就见沈清沅派来的丫鬟兴冲冲地回话,把宫里的情形说了一遍,末了还道:“太子妃娘娘说,多亏了世子妃的法子,如今李氏安分多了,皇后也对娘娘另眼相看,特意赏了不少东西呢!”
萧景渊从外头回来,见沈知意笑得得意,便问明了缘由,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呀,鬼点子就是多,连后宫的事都能帮着摆平。”
“这叫以柔克刚。”沈知意仰头笑,“清沅性子软,不适合硬碰硬,用这种法子既保全了体面,又解决了麻烦,多好。”
萧景渊坐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肩:“往后少掺和这些后宫的事,免得惹祸上身。不过……我家娘子倒是越来越能干了,连宫斗都懂。”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娘子。”沈知意凑到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墨香,心里暖洋洋的。她原本只想躺平过日子,却没想到,自己的小聪明,竟还能帮到身边的人。
窗外的夜色渐浓,汀兰院的灯火暖融融的,映着两人相依的身影,温馨又美好
几日后,东宫果然安静了不少。李氏虽未被明着责罚,但经此一事,她在太后面前失了印象分,又被皇后敲打了几句“谨言慎行”,再不敢轻易生事。沈清沅则借着这次机会,不仅在太后那里刷了一波“懂事得体”的好感,还顺理成章地让厨房管事将自己的饮食禁忌记在了心上,往后膳食也安心了许多。
这日,沈清沅特意带着亲手做的几样精致点心来到理王府,一进门就拉着沈知意的手笑个不停:“知意,你那招‘以退为进’真是太管用了!如今东宫上下,谁见了我不得客客气气的?连太子都说我近来沉稳了不少呢!”
沈知意接过她递来的桃花酥尝了一口,酥香清甜,赞道:“你这手艺越发好了。其实这事能成,主要还是你自己沉得住气,换作旁人,怕是早就哭着闹着要讨说法了。”
“还不是有你给我撑腰嘛。”沈清沅眨眨眼,凑近她小声道,“说起来,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你。以前总听人说后宫如何如何可怕,我心里还发怵,现在才明白,有时候光靠忍是没用的,得用脑子。”
两人正说着话,萧景渊从书房出来,见沈清沅来了,便笑着打招呼:“太子妃今日怎得空过来了?可是东宫又有什么趣事要与我们分享?”
沈清沅脸颊微红,起身行礼:“见过王爷。臣媳是特意来感谢王妃的,前些日子若不是王妃指点,臣媳还不知要如何是好呢。”
萧景渊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知意能帮上你,也是她的本事。”他看了沈知意一眼,眼底满是宠溺,“不过,往后这种‘宫斗智囊’的活儿,还是少接为妙,免得把我家王妃的脑子累着了。”
沈知意嗔了他一眼:“就你会说话。”
沈清沅看着两人之间自然流露的亲昵,羡慕地笑道:“王爷和王妃感情可真好,不像我们东宫,规矩多得很,我与太子……唉,不说这个了。”她话锋一转,又提起别的趣事,“对了,前几日我按照你教我的法子,在东宫也弄了个小厨房,专门做些新奇吃食,太子尝了都说好呢!等过几日,我让人送些新做的点心过来给王爷和王妃尝尝鲜。”
沈知意笑着应下:“那我可就等着了。”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沈清沅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送走沈清沅后,沈知意回到屋里,萧景渊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以后若是东宫再有这样的事,你打算一直帮下去?”
沈知意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清沅性子单纯,在东宫本就不易,能帮一把是一把。再说了,她是太子妃,她安稳了,东宫才能安稳,这对谁都好。”
萧景渊轻叹一声:“你呀,就是心太软。不过,你做得对。”他收紧手臂,“只是要记住,无论何时,都要先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知道啦。”沈知意转过身,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我的王爷,你就放心吧。我可是有你这个大靠山呢!”
萧景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心头一暖,低头吻住她的唇,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温馨而暧昧。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岁月静好,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