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回音谷,暗渠的水流渐渐变浅,能看到头顶透下的微光。浪里跳甩了甩渔网,上面沾着几片荧光海草,在昏暗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这草有意思,带回去给小潮当玩具。” 他摘下一片塞给阿湄,阿湄笑着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进随身的布包里。
螺音吹了声轻快的号角,声音在通道里荡开:“前面就是避难所的后巷出口了,秦老他们该等急了。”
青芜握着装有冰魄玉碎片的盒子,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刚才在回音谷听到的 “母亲” 的声音,此刻还在心头萦绕,却不再是扰乱心神的杂音,反倒像一股淡淡的暖流 —— 原来坦然面对牵挂,竟能让人更踏实。
“青芜姑娘,” 阿湄突然开口,脚步慢了半拍,“刚才在谷里,你说‘回忆里的温度’…… 是不是想起什么人了?”
青芜看了她一眼,阿湄怀里的布包微微起伏,显然是小潮的安抚奶嘴硌到了。她笑了笑:“想起我师父,她总说‘心定了,路就不会偏’。”
浪里跳凑过来:“你师父很厉害吧?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
“她是冰原最厉害的铸剑师,” 青芜的语气柔和下来,“可惜去年冬天在抵御魔物时……” 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螺音适时地吹了声号角,打破了沉默:“前面快到了,我先出去看看情况。” 她身形灵活地钻过出口的石缝,很快探出头来招手,“安全,秦老他们在收拾东西,好像要转移。”
避难所的后巷堆着不少杂物,几个妇人正将干粮和伤药往推车上搬。秦老拄着拐杖站在车旁,看到他们回来,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可算回来了!拿到了?”
青芜举起玉盒,盒身透出的微光让秦老松了口气:“太好了!有这碎片,净化池的阵法就能补全一半了。”
“净化池?” 青芜好奇道。
“是海神殿留下的古阵,” 秦老解释,“能净化被魔物污染的海水,可惜几年前被影阁的人破坏了核心,一直没修好。你带来的冰魄玉,正是补全阵法的关键材料之一。”
正说着,一个穿灰布衫的少年跑过来,手里举着块玉佩:“秦老,南边的瞭望塔发来信号,影阁的人快到了!”
秦老脸色一变:“动作这么快?阿湄,带孩子们从密道走,我和护卫队断后。”
“那你们怎么办?” 阿湄急道。
“放心,我们熟悉地形,能甩掉他们。” 秦老拍了拍她的肩,“青芜姑娘,碎片就拜托你了,净化池在东边的珊瑚礁下,找到‘三目石鱼’就能找到入口。”
青芜点头:“你们小心。”
浪里跳把渔网往肩上一甩:“我跟你们去密道,路上还能当个向导。” 螺音也举起号角:“我也去,能预警。”
阿湄拉着青芜往巷深处跑,那里有块松动的石板,掀开后露出黑黢黢的通道。钻进去前,青芜回头看了眼秦老,老人正指挥护卫队在巷口布置陷阱,佝偻的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挺拔。
密道里比暗渠更窄,只能弯腰前行。阿湄的布包蹭到岩壁,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小潮要是醒了,肯定会怕黑。” 她摸着布包轻声说,“他出生时赶上魔物暴动,从小就怕黑,得抱着我娘留下的贝壳才能睡着。”
青芜想起自己小时候,师父总把她裹在熊皮毯里,在铸剑炉边教她认矿石。那时的火光,也是暖烘烘的。
“前面有光!” 浪里跳在前头喊。钻出密道,眼前是片长满红树林的浅滩,夕阳把海水染成金红色。远处的珊瑚礁像片粉色的云,在浪里轻轻摇晃。
“三目石鱼就在那片礁盘下,” 螺音指着珊瑚礁,“它白天藏在石缝里,只有涨潮时才出来换气。”
正说着,海面突然掀起一阵浪花,一条半人高的石鱼跃出水面,额头上三只眼睛闪闪发亮,看到他们便摆动尾鳍游了过来。
“就是它!” 阿湄惊喜道。
三目石鱼停在青芜面前,用头顶了顶她手中的玉盒。盒子自动打开,冰魄玉碎片飞了出来,落在石鱼背上的凹槽里。刹那间,珊瑚礁发出嗡鸣,一道石门从礁盘下缓缓升起,门楣上刻着 “净化池” 三个字。
“进去吧,” 浪里跳推了青芜一把,“我们在外面守着。”
青芜看着石门,又看了看他们 —— 阿湄怀里的布包动了动,小潮似乎醒了,发出细碎的咿呀声;浪里跳正用渔网捞起一只搁浅的小螃蟹,递给螺音玩;螺音吹着不成调的号角,声音里带着轻松。
这些萍水相逢的人,明明自身难保,却愿意为了一块碎片、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把后背交给彼此。
“谢谢。” 青芜说。
阿湄笑了:“等净化了海水,记得来我家吃海鲜粥,我男人是渔民,最会做这个。”
石门缓缓开启,透出柔和的蓝光。青芜走进门内,听到身后传来螺音的号角声,这次的调子格外轻快,像在唱一首未完的歌。
她知道,无论前路还有多少陷阱,这些藏在烟火气里的善意,都会是最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