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宫已然现世。
昔日葱郁山林踪迹全无，山风骤变凛冽刺骨。
道宫之后，几座皑皑雪山直插碧蓝晴空，远方传来雪雕清唳——
此处哪里是帝都，分明是一片苍茫塞上冰原！
近在眼前的，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褚红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金辉自雪顶倾泻而下，宛若铺就层层金沙——
这便是玄阳宫。
观中众人皆怔怔凝望，久久失神，想来亦是初见此景。
唯有几名与紫宸年岁相仿的道士，神色渐渐沉黯，约莫知晓其中关窍。
就在此时，正殿大门缓缓开启。
“祖师！”紫宸跪地叩首，声音急切，“青柏命在旦夕，恳请祖师相救！”
“紫宸。”老道士的面容隐在光影中，唯见灰白长髯垂落，声音里满是歉疚与慨叹，“你不该来的。”
紫宸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弟子有罪！可青柏他——”
老道士摇头轻叹：“当年立你为掌教，便知你心慈手软，难断取舍，迟早会因这份心性坏了大事。”
“如今为救一观道童，你又将天下黎民的救命恩人置于何地？”
紫宸按在石板上的手剧烈颤抖，最终只哽咽一声，再度重重叩首。
观中其余人等大气不敢出，见状也纷纷恍然俯身，齐齐叩拜。
“罢了罢了。”老道士摆了摆手，“玄阳宫一脉，向来都是这般拎不清，我又何必苛责于你。”
“既如此，观中有修为者，须拼死抵御外敌，至死方休，绝不容人踏入雪山半步。我玄阳宫上下，有愧白龙啊！”
“是！”众道士齐齐稽首应答。
司衡却轻叹了口气：“果然是玄阳宫……这么多年过去，臭道士还是这副脾性——时也，命也！玄阳宫，不必如此。”
“慕瑶，”他沉声道，“你去劝劝他们。当务之急是救青柏性命，若为隐藏我的踪迹，置无辜之人于不顾，我又有何颜面面对天下百姓？”
我点头，紧搂青柏快步上前，将那枚从未示人的玉佩取出：
“道长，白龙托我带话——当年他舍身相救，是为护佑苍生；如今观中倾力施救，亦是为保全性命。”
“救一人，与救千万人，本心同等珍贵，并无高下之分。”
“至于能否拦下那人……他说不必强求，时也命也。焉知此番化龙之劫，不应在此处了结呢？”
老道士定定望着我，又凝视玉佩许久，方才喟然长叹：
“小姑娘，当年听闻你啼哭降生，身负僵魃血脉，我便知老天留了一线生机。如今，你终究是长大了——”
我心头一震，骤然想起爷爷故事中的那位道长……
“请！”不等我细想，老道长侧身让开道路，一挥衣袖，殿中供桌瞬间清空。
众人将青柏轻放其上，老道士俯身查看，眉头微蹙：“好重的怨气，非千百冤魂凝聚而不能成！”
随即又抬眸赞道：“姑娘功德深厚，远超常人！有此功德护身，世间诸事皆能顺遂，我玄阳宫上下，感激不尽，铭记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