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爆!‘正法英雄’实为精神崩溃的弑父妄想者!”猩红加粗的标题像泼溅的鲜血,染遍了所有周系媒体的头版头条。文章配图正是昨晚无人机偷拍的高清照片:病床上形容枯槁的沈默,在监护仪屏幕上写下的那两个血红的“赎罪”,以及林砚站在床边,脸色阴沉如水的画面。文章极尽渲染,暗示沈默因长期愧疚导致精神分裂,自认是杀害生父的凶手,其参与的“正法联盟”项目可靠性存疑,甚至可能成为其毁灭证据的工具。
正法律所再次被记者和看热闹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长枪短炮对准了紧闭的玻璃大门,闪光灯连成一片刺目的海洋。各种质疑、谩骂、猎奇的问题透过扩音喇叭砸向律所,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大门缓缓打开。林砚独自一人走了出来,站在台阶最高处。他没穿律师袍,只是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衬得脸色愈发冷峻。他举起一支小巧的录音笔,没有用扩音器,只是将录音笔凑近唇边,冰冷的声音透过无数记者的麦克风传遍了现场:
“播放最后一段证言。”
短暂的电流沙沙声后,一个男人垂死的、带着剧烈喘息和血沫呛咳的声音,陡然撕裂了喧嚣:
**“阿默……跑……快跑啊……别管我……跑……”**
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却又带着一个父亲对孩子最后、最深的保护。那是沈国柱的声音!是他在生命最后一刻,对着可能藏在某处的儿子发出的最后警告!
现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最聒噪的记者都像被扼住了喉咙。那份垂死挣扎中的父爱,那份刻骨的恐惧,透过冰冷的电子音,狠狠撞在每个人的心上。
就在这时,律所的玻璃大门再次被推开。
沈默走了出来。
他没穿西装外套,只穿着那件沾染着泥点、血渍和呕吐物干涸痕迹的白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像一面褴褛的战旗。他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布满血丝,嘴唇干裂,脚步甚至有些虚浮。但他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坚定地穿过记者们自动分开的狭窄通道,走到林砚身边。
无数镜头瞬间聚焦在他身上。他无视了所有惊愕、鄙夷、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到林砚身前的演讲台。那里,连接着发布厅巨大的主屏幕。他伸出缠着绷带、指节处还渗着血渍的手,将一枚小小的银色U盘,稳稳地插入了接口。
嗡——
主屏幕瞬间亮起!一个简洁而充满科技感的界面出现——“正法链·司法存证系统”。沈默没有看任何人,他沾着血污的手指在演讲台的触控板上快速滑动、点击。
屏幕上,一行行清晰的日志记录开始滚动:
* **【接入证据】** 编号CZ-7421-1103:宏远修车厂维修单(沈国柱手写警告) - **校验通过**(区块链哈希值匹配)
* **【接入证据】** 编号SY-113-1225:周氏BLU-667药检原始报告(被篡改) - **校验通过**(哈希值匹配药监局云端备份)
* **【接入证据】** 编号SP-112-1028:丙二醇二硝酸酯光谱分析报告(国道327) - **校验通过**…
* **【接入证据】** 视频监控:周世昌篡改药检记录 - **来源:云端公共安全备份节点 - 校验通过**…
日志越滚越快!所有指向周家罪行的证据,都在这个不可篡改的链上被清晰地串联、验证!最终,屏幕定格在那段沈默在发布会上播放过的、周世昌篡改药检报告的监控录像上。
画面被放大,聚焦在周世昌戴着白手套、旋开那个装着黑色粘稠液体的小药瓶的动作上。瓶身的标签被高清特写: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手写的、扭曲的化学式标记,和一个诡异的符号——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如同DNA双螺旋般的环,环中央画着一只狰狞的蝎子。
沈默抬起手,沾着血污的手指,稳稳地指向屏幕上那个诡异的药瓶符号。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如同淬火的钢铁,穿透了死寂的会场,清晰地落在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瓶毒…它的名字…叫…**共生**。”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无数闪光灯如同爆发的超新星,将沈默苍白却无比坚毅的身影彻底淹没。就在这光的洪流中,林砚向前一步,沉默而坚定地站到了沈默的身侧,他的影子如同最坚实的堡垒,将沈默笼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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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一篇章《灰烬新生》终)**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正法律所招牌上尚未清理干净的红漆,蜿蜒流下,在台阶下汇成一道道淡红色的溪流。
沈默弯下腰,从湿漉漉的地上,拾起那枚在混乱中坠落的“正法”铜牌。冰冷的金属贴着他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林砚站在他身后,将手中厚厚一叠印着“弑父妄想”、“精神崩溃”等猩红标题的周系报纸,一张张投入门廊下巨大的金属垃圾桶。打火机的火苗跳跃着,舔舐上纸张的边缘。
火焰轰然腾起,贪婪地吞噬着那些恶毒的铅字,将“弑父”二字烧成蜷曲的焦黑。灼热的气流卷起黑色的灰烬,如同无数只逆风飞舞的乌鸦,盘旋在雨夜的灯光下,最终被冰冷的雨水狠狠拍落,融入脚下淡红色的泥泞之中。
火光映照着两人沉默的身影,在潮湿的地面上拉得很长,最终在雨水的冲刷下,模糊了边界,融为一片不可分割的、对抗黑暗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