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皇宫的森严守卫与复杂结构,对于普通意识体而言或许是难以逾越的天堑,但在姜流所搭载的拯救者级隐匿与意识装备面前,却形同虚设。
他此刻相对于这个系统内的原生意识,几乎拥有着“上帝视角”,身形如同鬼魅和幽灵,在恢弘壮丽、金碧辉煌的宫殿群中自如穿行,依照坐标指引,直奔帝国君主的寝宫兼理政殿。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见到君主居所的奢华与气势时,姜流内心仍不免泛起一丝惊叹。
极尽雕琢的廊柱、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器物、浓郁到化不开的香料气息,无不彰显着帝国无上的权力与财富。
君主将寝宫与办公地点合二为一。
姜流隐身一路行来,从沿途侍从女官们低不可闻的私语交谈中,拼凑出对这位狂躁君主更多的侧写:
老君主去世后,象征帝国权力核心的正规议事大殿便再未开启过。
新君性格极度孤僻多疑,动辄杀人取乐,并直接将处理国事的场所搬到了自己的寝宫内殿,且极少接见朝臣,唯有寥寥几位心腹宠臣的身影能时常出现在此。
当姜流悄然潜入内殿时,正赶上一位大臣跪伏在地,向君主汇报——正是此前在法庭上主审苴年的大法官,此刻他正战战兢兢地禀报着对苴年的审讯结果。
那位帝国至高无上的统治者,衣着极为随意,仅穿着一身宽松的丝质睡袍,姿态慵懒地斜倚在巨大的龙椅之上,眼神透着一种乖戾。
而下方跪着的大法官,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着,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废物!” 君主毫无征兆地怒斥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荡。
大法官吓得身体一缩,几乎要趴伏在地。
“苴年这个老东西,” 君主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气,“ 他宁可眼睁睁看着三族被诛,也不肯吐露半个字?”
大法官声音发颤,小心翼翼地回道:
“禀……禀陛下,此人果然是顽固不化,依臣……臣下愚见,再这般审讯下去,恐怕……恐怕也难有突破,不如……不如就此将其明正典刑,也可……杀一儆百……”
“放屁!”
君主猛地坐直身体,睡袍的袖子猛地一挥,眼中怒火喷薄欲出,“查不出他背后的同党,揪不出那些吃里扒外的蛀虫,朕如何能安枕?!必须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轻手轻脚地入内禀报:“陛下,护国公求见。”
君主强压怒气,摆了摆手,示意大法官先起身站到一旁。
不多时,一位身着帝国元帅制服、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手捧一摞密封的信函,躬身快步走入殿内。
见到君主,老者便要行跪拜大礼,却被君主出声拦住:“叔父不必多礼,所来何事?”
护国公将手中信函恭敬呈上,低声道:
“陛下,这些是第三民主联邦下属几个主要邦国刚刚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国书。他们再次正式要求陛下从西地(位于现实世界埃及区域)撤军,并承诺,作为条件,待洲际运河全线开通之时,愿与我朝共享运河的部分经营权,以求和平。”
君主接过国书,看都未看,只是冷笑一声,随手将信函丢在御案之上:
“让他们死了这条心!运河的经营权?他们想都别想!传朕旨意,即刻调遣 ‘神火营’一部,增援西地前线!”
护国公闻言,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难色,他上前一步,谨慎地劝谏道:
“陛下!调遣‘神火营’ 一事,还请陛下三思啊!西地局势不安,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啊!况且先帝在世时,曾与世界各国立下誓约,永不首先动用 ‘神火’。数十年来,各方也一直恪守此约,方能维持眼下这脆和平。若我方率先破例,恐引发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啊!”
“够了!” 君主不耐烦地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此事朕意已决,不必再议!按旨意去办便是!”
他越说越气,猛地站起身,指着窗外怒吼道,
“都是苴年那个老匹夫!若不是他当年泄密,‘神火’之术怎会被敌国窥得?数十年前那场统一全球的圣战,先帝早已大功告成!何来今日这僵持局面?一想到此,朕恨不能将苴年千刀万剐,以消我心头之恨!”
护国公眼见君主情绪愈发激动,深知再劝无益,只得暗自叹了口气,转而提及另一事:
“老臣明白陛下之怒。只是……老臣也曾详细查阅过苴年数十次审讯的全部卷宗笔录,其口供前后一致,并无破绽。依老臣看,或许……或许他确实并无同党。此案牵连甚广,朝野上下因此获罪得诛者甚众,其中不乏蒙冤受屈者,如今已是人心惶惶。为稳固朝局计,是否……早日将此案了结,将苴年明正典刑,以安众心?”
君主猛地转头,目光阴鸷地盯着护国公,冷笑道:“不可!苴年狼子野心,毁我帝国一统大业,其罪滔天!其背后同党,必欲一网打尽,方能绝此后患!你们都退下吧!”
说罢,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身不再看二人。
大法官如蒙大赦,连忙示意护国公一同躬身退出大殿。
姜流悄无声息地紧随二人之后。
只听殿外廊下,护国公压低声音向大法官问道:“法官大人,你审讯苴年多年,以大人之见,他……当真还有隐藏的同党未供出吗?”
大法官警惕地四下张望,这才凑近护国公,用极低的声音苦笑道:
“护国公明鉴,不瞒您说,下官审理此案数十载,内心看法实与国公一致。苴年……恐怕确是独行其事。但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陛下既然认定他有同党,那他便必须有同党。否则……陛下如何能安心就寝呢?”
听到这里,姜流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所谓的追查同党,根本就是这位狂躁多疑的君主借题发挥、铲除异己、巩固权位的手段!
紧接着,他又听到大法官似有感慨地低声补充了一句:
“唉,对苴年而言,有没有同党,或许早已不重要了。事实上,他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有实质内容的供词提交后,这数十年来,他便再未开过口……俨然是一心求死了。真是……固执啊!”
姜流闻言,心神剧震!
原来自己把问题想复杂了!苴年很可能早在最初,就已经在供词中交代了一切!而这数十年来无休无止的审讯,不过是新君上台后,为了政治清洗而刻意制造的一场闹剧!
他不再犹豫,立刻通过加密意识链接,向在皇宫外待命的NPC护卫下达了行动指令:
“目标:帝国最高法院档案库,绝密卷宗 ‘苴年泄密案初份供词’。立即扫描备份,最高安全等级传输。”
NPC的行动效率极高,如同鬼魅般潜入守卫森严的档案库,精准定位并扫描了那份尘封数十年的纸质供词。
很快,一份清晰的电子备份便传到了姜流的个人终端上。
姜流迅速调阅,目光飞快地扫过那些翻译后的文字。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脸上的表情从凝重逐渐变为一种复杂的释然,最终,他长长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内心中一片了然,低声自语道: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