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
沈墨的嘶吼声破碎而绝望，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他如同陨星般坠落在苏婉清身边，颤抖着将她冰冷的身躯抱起。那曾经清冷如玉、蕴含着坚定意志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断绝。鲜血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襟，也染红了沈墨的双手，那黏腻温热的触感，如同最灼热的岩浆，烫伤了他的灵魂。
“不……不……你不能……” 他语无伦次，试图将自身所剩无几的元气渡入她体内，但那点微薄的力量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无法唤醒她几乎彻底湮灭的生机。他感受到她的神魂如同风中残烛，正在飞速消散，那种失去的恐惧，比面对千军万马、比血脉反噬的痛苦，更强烈千万倍！
是他……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她怎么会……
无边的悔恨、滔天的愤怒，以及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被彻底激发的暴戾，如同失控的火山，轰然冲垮了沈墨凭借《无为道心》苦苦维系的那一丝理智堤坝！
“啊——！！！”
一声不再是人类能发出的、混合着龙吟与咆哮的怒吼，从沈墨胸腔中炸开！他猛地抬起头，双目中的赤金色光芒彻底被一种疯狂、混乱的暗红色所取代，最后一点清明彻底湮灭。覆盖他体表的赤色龙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蔓延、增生，瞬间覆盖了全身，闪烁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却又蒸腾着毁灭性的灼热气息。他的双手扭曲变形，指尖弹出尺长的、如同利刃般的暗红指甲。
更为可怕的是，他的额头两侧，竟有两只扭曲的、尚未完全成型的龙角刺破皮肤，狰狞突起！周身散发出的龙威，不再是之前的威严与浩荡，而是充满了最原始、最纯粹的毁灭欲望，如同实质的血色风暴，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疯狂席卷！
“不好！他彻底失控了！” 远处，清虚真人脸色剧变，失声惊呼。他能感觉到，此时的沈墨，已经不再是那个试图拯救世界的少年，而是一头被悲痛与愤怒吞噬、只知毁灭的洪荒凶兽！
“结阵！快结阵防御！” 赵乾长老骇然色变，急忙号令周围惊呆了的玄天宗弟子。
然而，已经晚了。
彻底失去理智的沈墨，将苏婉清轻轻放在身后——一种残存的、近乎本能的行为，用自己龙化后庞大的身躯将她护住。然后，他那双燃烧着暗红火焰的龙瞳，死死锁定了前方——那片刚刚被他修复、光华流转的镇界碑投影，以及更远处，天魔主力溃逃的方向。
在他的混乱意识中，这一切，这整个世界，都是造成苏婉清重伤的元凶！都要毁灭！
“毁……灭……！”
沙哑破碎的音节从他喉中挤出。他猛地一蹬地面，轰隆巨响中，大地龟裂，身形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暗红血光，不是冲向溃逃的天魔，而是直接撞向了那刚刚稳固的镇界碑投影！
“轰——！！！！！”
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恐怖的巨响震彻天地！暗红的烛龙之力与淡金的结界光华狠狠对撞！刚刚修复的镇界碑投影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碑身上刚刚弥合的裂纹再次崩现，光华剧烈闪烁，整个结界都在剧烈摇晃！
“他疯了！他在攻击结界！” 联军中一片哗然和恐惧。谁也没想到，刚刚拯救了世界的英雄，转眼间就成了毁灭世界的魔头！
“阻止他！” 清虚真人目眦欲裂，与其他几位长老同时出手，数道强大的法力光柱轰向沈墨，试图将他从镇界碑前击退。
但此刻的沈墨，力量在失控中暴涨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他根本不闪不避，反手一爪挥出，暗红色的爪影撕裂空间，竟将数位长老的联手一击硬生生拍散！狂暴的能量冲击将靠得近的修士掀飞出去，人人吐血。
“蝼蚁……都该死！”
沈墨转过身，暗红的龙瞳扫过联军众人，那目光中不含任何人类情感，只有纯粹的杀戮欲望。他舍弃了镇界碑，直接扑向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屠杀，开始了。
龙化的沈墨，速度快到极致，力量强到恐怖。他所过之处，暗红爪影漫天飞舞，无论是法宝、防御阵法还是修士的肉身，都在那毁灭性的力量下如同纸糊般被撕碎。鲜血瞬间染红了大地，残肢断臂四处飞溅，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他不再是战斗，而是纯粹的虐杀！没有任何章法，只有最原始、最暴力的毁灭！
“宗主！怎么办？！我们挡不住他！” 赵乾长老嘴角溢血，焦急地喊道。此时的沈墨，比刚才的天魔主力还要可怕！
清虚真人脸色铁青，心如刀绞。他看着那个在人群中肆虐的龙化身影，又看了一眼被沈墨护在身后、生死不知的苏婉清，一个无比艰难、却又可能是唯一希望的抉择，浮上心头。
“所有弟子听令！” 清虚真人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结‘玄天缚灵大阵’！目标……沈墨！不惜一切代价，困住他！”
命令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玄天缚灵大阵，是玄天宗用来镇压宗门叛徒或绝世大妖的终极阵法，一旦施展，对被困者伤害极大，甚至可能损其根基。对刚刚拯救了世界的沈墨用此阵？
“宗主！不可！他是因为苏师侄才……” 有长老试图劝阻。
“我知道！” 清虚真人痛苦地闭上眼，随即猛地睁开，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断，“但若任他肆虐，结界必破，天魔卷土重来，世间将再无宁日！婉清……也白救了！结阵！”
最后两个字，如同惊雷，炸醒了犹豫的众人。幸存的玄天宗弟子强忍悲痛与不适，迅速移动方位，道道灵光升起，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向正在疯狂杀戮的沈墨笼罩而去。
“吼！”
感受到束缚之力，沈墨发出暴怒的咆哮，暗红之力疯狂冲击光网，大阵剧烈震荡，布阵弟子纷纷吐血，但阵法终究是暂时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然而，就在这混乱到极点的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无力再去注意——那片刚刚被沈墨攻击、出现裂纹的镇界碑投影，其裂缝中，一丝极其隐晦、与天魔气息截然不同、却更加古老深邃的漆黑能量，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渗了出来，如同毒蛇，悄然缠向了被沈墨护在身后、毫无防备的苏婉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