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还在远处响着,但已经不再逼近。
电梯“叮”的一声卡在了七楼,脚步声停住,然后是消防人员对讲机的杂音,有人在楼下喊话排查线路。
天台上安静下来。
风更大了,吹得她裙摆贴上大腿,发丝扫过脸颊。
陆承骁的手还撑在她耳边,身体挡着风口,没让她往后退。
她没看他,视线却落在他微敞的衬衫领口下——左肩靠近锁骨的位置,有一道浅红的齿痕,边缘微微泛着血色,像是刚留下的。
她伸手碰了一下,皮肤很烫。
“这是谁咬的?”她问。
声音不大,也不尖锐,只是平平地问出来。
他低头看她一眼,没说话,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
她收回手,指尖有点颤。
“你不说?”她抬眼,“还是说……你不记得了?”
他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抱起。
她没防备,手本能抓住他肩膀,下一秒就被放在了天台栏杆上,双脚悬空,背后是整座城市的灯火。
她坐稳后立刻要跳下来。
他一手扣住她腰,不让她动。
“别动。”他说。
她瞪他。
“你把我弄上来干嘛?”
“让你看清楚。”他说,“再近点看。”
他把衬衫左边肩头往她面前送了送,那道牙印完全露了出来。
“你说谁咬的?”他低笑,“你不记得了?”
她皱眉。
“我不可能咬你。”
“三年前,在雷克雅未克。”他靠得更近,呼吸扫过她耳侧,“你喝多了,说我偷你的画,像个贼。我还没解释,你就扑上来咬这儿。”
她愣住。
记忆模糊了一瞬。
冰岛的雪夜,小木屋,炉火,还有她摔在沙发上的酒杯。
她确实说过那种话。
但她不记得自己动手了。
“不可能。”她说,“我那时候根本不认识你。”
“你认识。”他轻声说,“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她摇头。
“你说,‘这幅画是我最后一件真东西’。”他看着她,“然后你说,‘我要在偷画的贼身上留个记号,让他一辈子甩不掉’。”
她呼吸一滞。
那句话……她只在醉酒时说过一次。
连程昱都不知道。
“你调查我?”她声音冷了。
“我不是调查。”他说,“我是守着。”
“有什么区别?”
“区别是。”他拇指擦过她唇线,“我等了三年,才等到你主动靠在我肩上。”
她没说话。
风吹得她有点冷,但她没抖。
“那你现在还留着这个痕迹?”她问,“是不是太幼稚了?”
“因为那是你第一次碰我。”他说,“也是唯一一次,你主动要我。”
她怔住。
他这话不像在炫耀,倒像在说一件很重的事。
她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而是真的笑了。
“哦?”她晃着腿,发尾扫过栏杆,“那我现在再咬一个?”
他盯着她。
眼神变了。
从沉静到暗涌。
“你想让所有人知道?”他问。
“嗯。”她说,“让他们都知道。”
他低笑一声。
下一秒,他猛然扣住她后脑,俯身吻了下来。
这个吻又深又狠,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
她没推开。
他一边吻她,一边把她往下压,引导她低头。
她的唇被他按在他肩头的牙印上。
他闷哼了一声。
“咬。”他在她耳边说,“咬深点。”
她迟疑一秒。
牙齿轻轻陷进他皮肤。
“再深。”他声音哑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谁的。”
她加重力道。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喘,手臂收紧,把她整个箍进怀里。
风从他们之间穿过,吹乱她的长发,缠上他的颈。
她松开嘴。
那处皮肤已经泛红,有了清晰的齿痕。
他低头看一眼,又抬头看她。
“这次。”他嗓音低哑,“是你自己要标记我的。”
她没否认。
远处的警笛终于远去。
楼梯间的动静也没再传来。
整座城市安静下来。
她坐在栏杆上,背靠着夜空,脚还在晃。
“你以后还会撕我稿子吗?”她问。
“会。”他说,“只要你画别人。”
“那我要是画你呢?”
“挂在家里。”他说,“床头也行。”
她轻哼一声。
“你家太大了,我不想去。”
“你可以不去。”他说,“但我每天去找你。”
“你要是一直这么霸道呢?”
“那你就要习惯。”他伸手,把一缕头发别到她耳后,“或者,你也来控制我。”
“怎么控制?”
“比如。”他握住她手腕,拉到自己心口,“你现在就能在这里留个印子。让我也疼三天。”
她看着他。
然后忽然笑了。
“好啊。”她说,“那你别动。”
她抬起另一只手,用指甲在他胸口划了一下。
他没躲。
皮肤上立刻出现一道红痕。
“这算什么?”他问。
“订金。”她说,“等哪天你过分了,我就收全款。”
他低笑,忽然翻身跨上栏杆,和她并肩坐着。
两人并排坐在高楼边缘,脚下是万家灯火。
“你知道吗?”她说,“我以前觉得,被人记住的方式只有作品。”
“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她转头看他,“被人记住,也可以是因为一个人。”
他侧脸线条很硬,但眼神软了。
“那你记住我了吗?”他问。
“嗯。”她说,“记住了。”
他伸手,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她没拒绝。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大厦后巷,驾驶座下来一个穿工装裤的男人,抬头看了眼天台。
是陈叔。
他站了几秒,没往上走,转身回到车上,打开对讲机。
“人没事。”他说,“在上面。”
对讲机那头沉默两秒。
“知道了。”是陆承骁的声音。
陈叔关掉对讲机,点了根烟。
天台上。
苏漾靠在陆承骁肩上,闭着眼。
“你刚才为什么不上来?”她问。
“我在等。”他说,“等你不想逃。”
她没说话。
过了几秒,她抬手,再次摸了摸他肩头的牙印。
“疼吗?”
“疼。”他说,“但我想留着。”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给我的第一个东西。”他说,“不是画,不是名字,是你亲自留下的。”
她睁开眼。
城市灯光映在她眼里。
“那我以后。”她轻声说,“多给你几个?”
他低头看她。
“可以。”他说,“但只能我先咬你。”
他俯身,在她肩头落下一口。
不重,但足够留下痕迹。
她没躲。
风吹过,她的发丝缠着他手指。
他握紧。
楼下巷口的车灯亮了一下,又熄灭。
陈叔发动车子,缓缓驶离。
天台上只剩下两个人。
她靠着他,他抱着她。
远处有钟声响起。
十一点五十九分。
还差一分钟就是新的一天。
她忽然说:“明天我还要改稿。”
“我陪你。”他说。
“客户要是再退呢?”
“那就撕了。”他说,“我给你买新的纸。”
她笑出声。
“你真是个疯子。”
“嗯。”他说,“但你是第一个愿意坐在我旁边的人。”
钟声敲响。
十二点整。
新一天开始。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他胸口那道指甲划痕。
然后慢慢收拢,攥住了他的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