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感觉。
心不是一下凉的,信任不是一下没的。没有漫长的积累,根本很难,把这些东西弄没掉。
尤其本就心思单纯,对世界有着满分的信任,甚至有着顶格的幻想,对他们来说,更难把这些东西弄没。
想把他们对世界的信任弄没,得看这所谓漫长积累的,那段空白时期,有多少无可抵挡的力量。
水不能喝喽,流出来都是毒水。
朋友幽默,调侃着说出来的内容惊心。
我,天,你们那发达啊。
怎么着,也得比你们那地方,发达个一二十年吧?
算起来,比你们那,发达个十年是有的。
其实这些内容都已经很多年前的了,因为后来的时候,我和朋友几乎不怎么再去谈论这些事情,像这些彼此间的事情,只有最初的时候才会谈论。
至于为什么偶然想起,也可能,漫天惊人的恐怖新闻实在太多了吧。
手机提示音咚咚个不停,随便瞟一眼屏幕,便是不同平台推来的,各类恶劣事。
没手机那会倒是什么都不懂,有手机之后就吓人了,也许大多数炸裂小说,来源他们推送的灵感也说不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天鼻子难受,鼻炎呢,半个月一个月,怎么怎么吃药,怎么去吊水,怎么去医院看,怎么这钱花一堆,病看一个月一个月,医生给开的药,也全吃个干净,怎么鼻子就是不通,还越来越严重?
找不着原因呢,怎么就找不着原因呢?
我记得朋友最后终于找到原因,发现明面上说是不准烧垃圾,一到晚上睡觉,那外面,那黑色烟雾,那空气里飘的,不留神就算了,最后什么法子都试过,那外面既然晚晚烧垃圾,夜夜烧垃圾,那干脆蒙上口罩得了。
本来也就侥幸试试看,反正也没办法了,谁知道这口罩日日夜夜的一蒙上,这鼻子还真通了。
说起这口罩的事,朋友那会子就戴上了,日日夜夜的蒙,主要还是没办法,不戴就生病。水不能喝,有毒。空气也不能闻了,有毒。怎么都看不好的病,鼻子一蒙上好了,这谁能想到呢?根本就想不到的事?
朋友悲怆着用一种悲哀到极致的嘲讽口吻说着。口罩一摘下来,马上这病那病,不蒙也不行啊。
后来,又环保化工厂爆炸,那路上跟拍灾难片似的,画面惨不忍睹,那画面自行想象,可以想象出来,是属于,小集体性的惨烈灾难。
一个化工厂爆炸,路边躺倒的尸体,哀嚎,浓烟,还有那浓烟,黑色的浓烟,是恐怖的景象。
恐怖的灾难片一样的场景。
与其说朋友不回家,不如说他是在逃命,他身体太不好,他在他的家乡会生病,努力逃到乡下去,吸一口好空气。
他就是这么可怜,他的家乡,变成了癌症高发区,他的亲人也被波及。
我看见过他流泪,他背了身不让我看见,但是,我看见他隐忍的表情,还有通红的眼睛了。
那是在他得了癌症的家人,死去消息,传到他耳里的时候。
明明还年轻着,人还那么好。一种死寂的哀伤淹没着世界。我几乎看不见朋友哭,这么多年,也就初认识时候,看见过那一回。
所以我意识到,他不是很坚强,是他不把脆弱给人看。
就算忍不了,也只是背过身去。
我也从不会把我的眼泪流到人前,我会自己吞下去,除了朋友,没人看见过我的眼泪,好像也不是这样说的,地铁站,都是陌生人,谁认识我呀,我忍不了泪流不止的时候,是小朋友递给我一张纸巾说,阿姨,你怎么哭了?
水不能喝了,空气不能闻了,那地方成癌症高发区了,说是安全的环保化工厂也爆炸了。
朋友说18岁那年,那一年突然发现水变了,男孩子皮嘛,他小时候就一皮猴子,成天的下水游泳,最喜欢野泳。
泳着泳着,突然有一天,一到那水边一瞅,不得了了,这水游不了喽。
只好回头了。
再然后是持续恶化的环境,一直恶化到让人无法忍受。
所以他逃离了家乡,只为了一口干净的空气,他从不敢喝外面水,常年只喝矿泉水,是家乡给他带来的影响太重了,他害怕水。
遗留下什么呢?
遗留下什么呢?
反正我想不明白。
人家大老板是赚钱了,可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呢?
朋友这样说。
人家赚钱有你的份吗?
那这水脏了,你有办法吗?
这空气不能吸了,你有办法吗?
朋友原话当然不是这样讲,他向来幽默的,但核心意思没变就是了。
他是悲伤的,悲哀的,悲痛的,也是太过破碎的。
他的悲伤不比我少,比我重太多。
可他是男人啊,他有男子汉的概念,男儿嘛,勇点就对了,男人就有个男人样子嘛。
我只是小范围家庭人文带来的迫害,而不是大环境无法逃避的围堵绞杀。
所以我会感叹,我们那人文环境差哦,但这个周边环境,还没有你们那边离谱。
乡下是好地方,去乡下吧,起码空气,能放了心的吸。
大口呼吸吧,乡下是个好地方。
咱们去乡下吧,我喜欢乡下。
我讨厌城里,除了房子,还是房子,我受不了。能不住城里就避开。
我这样和朋友要求着。
还好,他纵我,还好,他也是偏爱自然的。会对自然,产生不一样的情感。
反正资本疯狂入驻后的繁华造就遗留下什么,我想不明白,我只是感觉到恐惧,还有说不清的痛苦。
反正我也一直都是在逃跑的那个。
是我讨厌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