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玄靠在王家堂屋的门框上,左腿一点感觉都没有,右腿肌肉还在跳。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裂开的伤口已经干了,结了一层暗红的痂。
他把桃木剑从地上拔起来,拄着站起身。
膝盖刚用力,右腿就抽了一下,他咬牙撑住没倒。
王母听见动静跑出来,想扶他,被他抬手拦下。
“我没事。”他说,“你照顾好翠花。”
王母抓着衣角,声音发抖:“你要去哪儿?外面不安全……”
林青玄没回答,转身往外走。
他知道要去哪。
画像在他胸口贴着,黄布包着,紧挨着玉珏。
那上面画的东西——锯齿状的嘴,扎进地里的细线——不是乱画的,那是噬脉鬼啃龙脉的样子。
它怕光,怕铜钱响。
那就说明它藏的地方,一定不见光,而且离金属器物远。
他不能靠罗盘,地气太乱,指针晃得厉害,根本定不了方向,他只能靠自己走,一寸一寸地查。
他走出王家院子,拐进巷子。
天刚亮,村里人还没完全出门。
鸡在笼里叫,狗在院里转圈,他沿着墙根走,眼睛盯着地面。
枯草、裂缝、排水沟,每一个地方都停下来看。
走到村东头的老槐树下,他蹲下来,把手贴在树根上。
树皮发凉,摸上去像死人的皮肤,树周围的草全枯了,一圈一圈地围着树干。
他掏出一张黄符,贴在树根上。
符纸刚碰树皮,立刻变黑,边缘卷曲。
他撕下符纸,扔在地上踩灭。
不是这里。
继续走。
穿过田埂,他来到废弃的窑洞口。
洞口堆着碎砖,里面漆黑,他站在外面,拿出玄冥盘。
指针转了半圈,突然停住,指向洞内深处。
他皱眉,往前迈一步。
脚刚落地,耳朵嗡地一声,鼻腔一热,血流了出来。
他退后两步,血止住了。
洞里有东西,但不是噬脉鬼,是别的怨气积压,可能是早年烧窑死过人。干扰判断。
他绕开窑洞,往村外走。
沿着祖坟山脚,他开始顺着地脉走向查。
父亲教过他,龙脉断了,气就会漏。
漏气的地方,草木不生,虫蚁避行,水会发浑发臭。
他一路走,一路看。
半山坡有条小水渠,平时流的是山泉,现在水是灰的,水面浮着一层油膜,他蹲下,用手撩了点水。
水冰得刺骨,还带一股腥味。
他从包袱里取出一小段红线,绑上铜钱,丢进水里。
铜钱沉到一半,突然被什么东西拉住,停在水中不动了。
他把红线慢慢收回来,铜钱表面沾了一层黑色黏液。
他擦掉黏液,铜钱上的符文还在。
这水里有阴气,但它不是源头,只是路过。
他继续往前。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照在身上,但他感觉不到暖,越靠近山背面,风越冷。
他走到一片荒地,地上全是碎石和烂木头,荒地尽头,有一座破庙。
庙门塌了半边,屋顶缺了一角,露出里面的横梁。
墙皮剥落,露出土砖,庙门口长满杂草,草都是黑的。
他站在庙外十步远的地方,没再往前。
玄冥盘拿在手里,指针剧烈晃动,最后死死指向庙内。
他从怀里取出画像,打开黄布。
纸面刚露出来,一角立刻发黑。
他盯着那块黑斑。
位置和王翠花画上锯齿嘴的位置,差不多对得上。
就是这儿了。
他把画像重新包好,放回胸口。
然后咬破指尖,在额头上画了一道短横。
血痕发烫,眼前的世界好像清晰了一点。
他闭眼,感受地下。
地底有东西在动,不是水流,也不是树根,是一种缓慢的、有节奏的搏动。
但不对劲,心跳的方向反了,正常地脉是自西向东,这里的搏动是从东向西,逆流。
断脉回流。
书上说过,这种地方最容易养煞,凶魂借断脉藏身,靠吸地气续命。
他睁开眼,看向破庙。
门内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里面一定有出口通向地下。
赵黑虎选这个地方,不是偶然。
他拖着腿,一步步往前走。
每走一步,头就更晕一点,耳朵里像有虫子爬,走到门槛时,鼻血又流了下来。
他用袖子擦掉,抬脚跨了进去。
庙里很空,地上全是灰尘和瓦砾,正前方有个塌了一半的神龛,里面没有神像。
神龛后面墙上,有一道裂缝。
他走过去,伸手摸那道裂缝。
墙面冰凉,裂缝边缘不规则。
他掏出桃木剑,用剑尖撬了撬裂缝周围的砖。
一块砖松动了。
他用力一推,整片墙发出吱呀声,裂口扩大了一点。
一股冷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腐臭味。
他把桃木剑握紧,另一只手摸出一张黄符,夹在指间。
然后他弯腰,往裂缝里钻。
肩膀刚挤进去,头顶突然传来响动。
哗啦!
一块瓦片从屋顶掉下来,砸在他脚边。
他抬头。
屋顶破洞处,透进一丝阳光,光柱落在地上,照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影子不是他的。
他猛地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
可地上的影子,分明多了一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