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颉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书房内只有林晚低低的啜泣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
自由……多么诱人的词汇。意味着可以摆脱这五年来如影随形的恐惧和愧疚，可以拥有正常的生活，可以和林晚……或许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可以不再被那些血腥的梦境和沉重的责任所困扰。这是他潜意识里渴望了太久的东西。
但，真的能心安理得地选择“自由”吗？
他想起了阿衍被长剑贯穿时，那最后回望的眼神——不是怨恨，而是托付与释然。
他想起了自己接纳记忆熔炉时，感受到的无数人因为记忆被剥夺或扭曲而承受的痛苦。
他想起了墨砚坚守“尘阁”数百年的孤寂，想起了守望会一代代成员在阴影中的默默付出。
如果他就此斩断一切，阿衍的牺牲算什么？他这五年来的挣扎和成长又算什么？仅仅是为了最终换取自己的“解脱”吗？
那他和司徒影那种追求“遗忘解脱”的人，在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那里似乎还能感受到“真武”长剑的重量，感受到五年前那个夜晚，剑柄传来的、冰冷而绝望的触感。
那不是罪孽的烙印。
那是……责任的权柄。
是阿衍亲手交给他的，守护的权柄。
如果他选择离开，坠星坡的封印或许短期内不会有事，但谁能保证不会出现下一个司徒影？不会出现新的危机？到那时，又有谁会像阿衍那样挺身而出？又有谁会像他这样，拥有解决危机的能力和……责任？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并非道德绑架，而是一种对自身力量所带来影响的清醒认知。
他想起了阿衍在记忆碎片中说过的话：“这是我的选择……作为守望者，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荣耀。”
荣耀吗？
温颉看着窗外那座繁华而脆弱的城市。无数人在其中生活，拥有着各自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他们对此间阴影下的争斗一无所知，享受着平凡的幸福。
这份“无知”的安宁，正是由像阿衍、像墨砚这样的“守夜人”，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背负着孤寂与危险，默默守护而来的。
这，或许就是守望者唯一的“荣耀”。
一种无人喝彩，却沉重如山的荣耀。
如果他此刻选择离开，就等于背弃了这份荣耀，背弃了阿衍的托付，也背弃了……他自己在无数次战斗中凝聚起来的、那份想要“守护”什么的初心。
孤寂的王座，总需要有人去坐。
温颉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迷茫如同晨雾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他知道了自己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