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的手指停在黑色露背长裙的拉链上。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刚扎好,眼尾那颗泪痣格外明显。
衣服是陆承骁准备的,挂进衣柜时陈叔说了一句:“他挑的,一条没让换。”
她没问为什么。
手机还在震动,来自匿名群聊【暗潮】的消息卡在屏幕上:你工作室的IP地址,昨晚被远程登录过三次。
她把手机塞进裙摆内侧的暗袋,拉上拉链。
门打开时他已经在等了,他今天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衫,手里拿着车钥匙。
“走吧。”他说,“他们都在等了。”
车从地下车库驶出,天还没完全亮。
城市在晨光中慢慢清晰,高楼玻璃反射着冷色的光。
苏漾靠在后座,没说话,陈叔也没多问,只是在红灯时递来一杯温水。
“你喝点。”
她接过,喝了一口。
水里有淡淡的蜂蜜味。
车子停在慈善晚宴入口,红毯已经铺好,两侧站满安保和媒体,闪光灯一亮一亮地闪。
陈叔绕到后座开门,扶她下车。
她的高跟鞋踩上红毯那一刻,人群有了轻微骚动。
有人认出了她身上的裙子——是陆氏集团专属裁缝的标记款,去年只做过三件。
她沿着红毯往里走,陆承骁还没出现。
宴会厅内水晶灯全开,照得人睁不开眼。
拍卖台设在中央,四周摆满桌椅,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邻座的女人低声说:“听说今晚有幅神秘画家的作品,起拍价就八百万。”
苏漾低头整理餐巾,没应声。
十分钟后,陆承骁到了。
他穿着深灰色三件套,袖扣没戴,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开着。
裴雪薇挽着他走来,一身银色露背礼服,脖子上挂着钻石项链。
全场镜头瞬间对准他们。
陆承骁目不斜视,直接走向主位,裴雪薇在他身边微笑,但手指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他们坐下后,拍卖开始。
前几件拍品陆续成交,价格都不低,气氛逐渐热起来。
直到主持人走上台,灯光调暗。
“接下来这件作品,编号07,名为《夜色信笺》。”
大屏亮起,画面出现。
苏漾的手猛地攥紧餐巾。
那是她的画。
雨中的城市倒影,路灯模糊成光斑,画面中央是一截缠着红绳的手腕,胎记的位置正好被遮住。
右下角有她的小签名,一滴干掉的颜料像血迹。
这幅画是三年前她在冰岛画的,从未参展,也没发过任何平台。
“创作人匿名,但据策展方透露,作者与陆氏集团有密切关联。起拍价八百万,每次加价不低于五十万。”
话音落下,竞价牌立刻举起一片。
七百、九百、一千二……
价格迅速跳到一千八。
苏漾盯着屏幕,心跳加快。
她不知道是谁送来的画,更不知道陆承骁有没有参与。
直到一个声音响起。
“八千万。”
全场静了一秒。
所有人回头。
陆承骁举着牌,目光没看拍卖师,而是穿过人群,直直落在她脸上。
他的眼神很沉,像要把她钉在原地。
没人再加价。
拍卖师敲槌:“八千万,一次!”
裴雪薇突然站起身,手中的高脚杯砸向桌面。
“啪”的一声,玻璃碎裂。
她脸色发白,嘴唇抿成一条线,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高跟鞋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格外刺耳。
“八千万,两次!”
“八千万,成交!”拍卖师赶紧宣布。
工作人员抬着画框从侧门进来,画很大,几乎有半人高,红绳在灯光下鲜艳得刺眼。
陆承骁没让助理接,自己走过去,双手接过。
然后他做了一件事。
他把画背在身后,像背着一块盾牌。
全场哗然。
记者疯了似的拍照,快门声密集如雨。
他一步步朝她走来。
皮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声音,但他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心上。
他在她面前停下。
低头看她。
“现在它是我的护身符。”他说。
声音不大,但她听清了。
她抬头看他肩后的画,忽然想起什么。
三年前她在冰岛画完这幅画的当晚,烧了一场高烧,第二天醒来,画不见了。
她以为是自己弄丢了。
原来不是。
“你早就知道?”她问。
“嗯。”他说,“我让人收的。”
她喉咙发紧。
“为什么?”
“因为那天你说,这幅画是你最后一件真东西。”
她愣住。
她记得这句话。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画画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
而是因为她真的想画。
陆承骁伸手,拇指擦过她手腕内侧的红绳。
“现在它和你,都是我的。”
她没躲。
闪光灯还在闪。
有人议论,说陆家三代为一个无名画家豪掷八千万,疯了。
也有人说,那女人是谁,怎么能让陆承骁当众背画?
她不想听。
她只想离开。
可就在这时,头顶的水晶灯轻轻晃了一下。
音响发出短促的电流声。
“滋——”
像是设备故障。
周围人开始小声讨论。
“停电了?”
“可能是线路问题。”
陆承骁却猛地转身,目光射向二楼控制室的方向。
他的表情变了。
不再是刚才那个带着笑意的男人。
而是像一头察觉到猎物的野兽。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
“别抬头。”他说,“跟我走。”
她被他拉着往东侧通道走。
脚步很快。
通道口站着两个保安,看到他们立刻让开。
陆承骁没停。
他背上的画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红绳在灯光下划出弧线。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大厅。
一切看似正常。
宾客还在聊天,香槟塔闪闪发亮。
可就在二楼控制室的玻璃窗后,一只手离开了红色按钮。
周野靠在椅背上,嘴角扬起。
他按下对讲键。
“目标已标记。”
陆承骁的脚步在通道尽头顿了一下。
他没回头。
只是握紧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