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战后余烬与前路筹谋
夜幕如墨,沉沉压在昆明城的上空,连晚风都带着几分凝重,拂过残破的城墙时,卷起地上的尘土与枯草,混着尚未散尽的血腥气,在街巷间漫无目的地游荡。城中的灯火比往日稀疏了大半,却比战时多了几分真切的暖意,昏黄的光晕透过窗棂洒在街巷的青石板上,映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血痕,有的早已凝固发黑,有的还残留着淡淡的暗红,那是这场恶战留给城池最直观、也最沉重的印记。空气中的血腥气并未因夜幕降临而消散,反而混着草药的苦涩、硝烟的焦糊,还有百姓家中飘来的淡淡炊烟,交织成一股复杂的气息,漫过残破的城墙,缠过军民们沾满尘土与血迹的衣角,沉沉落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成了这场胜仗最深刻的注脚。
城墙上的破损尚未来得及修补,西门那道数尺宽的缺口依旧狰狞,边缘的砖石被炮火熏得发黑,不少砖石松动欲坠,残留的血迹顺着砖石的缝隙往下渗,凝固成深褐色的斑块,像是城池淌下的血泪。堆积在缺口处、城墙下的尸体正被陆续抬下,士兵们与百姓们并肩劳作,没人刻意组织,却默契十足——年轻力壮的男子们穿着打补丁的短褂,挽着沾满泥污的袖子,两人一组抬着尸体的四肢,脚步沉重却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上,脸上满是肃穆,没人说话,只偶尔传来尸体与木板摩擦的轻响;年长些的妇人则裹着素色的头巾,拿着洗得发白的布巾,轻轻擦拭着尸体脸上的血污与尘土,试图辨认出熟悉的面容,偶尔会有压抑的啜泣声响起,又很快被自己强行咽下,只化作眼角的泪痕,顺着布满沟壑的脸颊滑落,滴在尸体冰冷的衣衫上。那些倒下的身影里,有士兵们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袍泽,有百姓们朝夕相处、互帮互助的乡邻,有尚未成年的少年兵,眉眼间还带着稚气,手中却依旧紧攥着断剑;也有年过花甲的老者,脊背早已佝偻,却仍握着锄头,死死抵在城墙缺口处,至死都保持着防守的姿态。每一具尸体的搬运与安葬,都是一次无声的告别,藏着说不尽的悲痛与不舍。
城西北角的伤兵营设在一处废弃的民宅里,院墙早已被炮火炸塌一半,屋顶的瓦片也破损了不少,夜风顺着缺口灌进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却依旧彻夜通明。数十根蜡烛插在临时搭起的木架上,跳动的火光映着医官们忙碌的身影,为首的医官姓陈,约莫四十多岁,面容清瘦,双眼布满血丝,下巴上的胡茬冒出了一层青茬,身上的灰色长衫早已被汗水与血迹浸透,贴在身上,却依旧不敢有丝毫停歇。他手中的银针、剪刀、绷带轮换不停,案台上摆满了晒干的草药,捣碎的药泥散发出浓烈的苦涩味,与伤口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让人胸口发闷,却又透着几分生机。伤口缝合时丝线拉扯皮肉的刺痛声、伤者隐忍的闷哼声、医官们低声的叮嘱声交织在一起,偌大的伤兵营里没有半分颓丧,每个人的眼中都藏着一股韧劲,哪怕疼得浑身发抖,也没人喊一声退,没人说一句怕。
李秀莲坐在角落的草席上,她约莫三十出头,面容算不上出众,却透着几分朴实坚韧,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肩头的箭伤已被医官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妥当,暗红色的血迹顺着布条慢慢渗出,晕开一小片痕迹,牵动着伤口时,疼得她额头冒冷汗,却只是咬着牙,抬手轻轻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没敢多动。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张草席上,那里躺着一名年轻的士兵,名叫周虎,年纪约莫二十出头,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与她战死沙场的丈夫相仿,此刻正咬着一根粗木棍,双手死死攥着身下的草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任由医官拿着烧红的铁钳刮去伤口处的腐肉,皮肉灼烧的焦糊味飘过来,他的额头青筋暴起,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被咬得发紫,却始终没吭一声,只是双眼死死盯着屋顶,眼神里满是倔强。
李秀莲看着他,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她缓缓起身,端起一旁灶上温着的药碗,碗沿还带着温热的触感,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杂物,一步步走到周虎面前,声音轻柔却坚定:“兄弟,喝碗药吧,陈医官说这药能止疼,还能防伤口化脓。”周虎缓缓抬眼,眼中布满血丝,看到是李秀莲,愣了愣,随即眼中闪过几分感激,他松开攥着草席的手,接过药碗,没有丝毫犹豫,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刺激得他喉咙发紧,却让他紧绷的肩膀稍稍松弛了几分,他将空碗递还给李秀莲,沙哑着嗓子道:“多谢大嫂,劳烦你了。”李秀莲摇摇头,笑着道:“该谢的是你们,若不是你们守住城墙,我们这些百姓早就没家了,这点小事不算什么。”说罢,她端着空碗转身,又去灶边盛了一碗药,朝着下一名伤者走去,脚步虽慢,却格外坚定,每一步都踩得沉稳。
北门城楼之上,烛火摇曳不定,映着李定国、沐天波、段世雄与木增四人的身影,他们围在一张简陋的木桌旁,桌上铺着一张泛黄的舆图,舆图上用黑色墨痕标注着滇中各地的城池、关隘与据点,还有清军此次进攻的路线与撤退的方向,墨迹有些晕染,却依旧清晰可辨。四人的衣衫都未更换,身上的铠甲或衣衫上还残留着血迹与尘土,脸上带着难掩的疲惫,眼底的血丝格外明显,却没人有心思休息,目光都紧紧落在舆图上,神色凝重。
李定国身着一身暗红色铠甲,铠甲上的鳞片有些破损,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他身形挺拔,面容刚毅,眉眼间满是沧桑,却依旧难掩一身正气。他抬手,指尖落在舆图上北方贵州的方向,指尖轻轻敲击着舆图,眉头微蹙,声音低沉却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吴三桂此次大败,损失惨重,但他麾下的十万大军并未被全歼,残余的兵力约莫还有三四万,此次向北逃窜,大概率是往贵州方向收拢散兵,与当地的清军汇合,补充兵力与粮草,后续必然还会卷土重来,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因一时的胜仗而放松警惕。”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舆图上昆明城的位置,眼中多了几分忧虑,“昆明城是滇中重镇,是我们抗清的根基,一旦失守,滇中各地便会人心涣散,后续的抗清大业更是难以为继,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守住昆明城。”
沐天波站在李定国身旁,他身着银色铠甲,铠甲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痕,左臂上的伤口处缠着厚厚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隐隐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却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在意,抬手按了按伤口,眼神凝重地附和道:“王爷所言极是,此次守城,昆明城的城墙破损严重,西门、东门多处出现缺口,砖石松动,短期内难以恢复往日的防御能力;士兵们伤亡过半,剩余的士兵也大多体力透支,不少人身上带着伤,就算补充兵力,也需要时间休整训练,短期内根本难以再承受大规模的进攻。”他的话音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沉重,转头看向李定国,眼中满是恳切,“当务之急,是尽快组织人手修补城墙,加固防御工事;同时清点粮草与药材,缺口部分尽快筹措补充,确保军民的温饱与伤者的救治;另外,还要尽快统计士兵与百姓的伤亡情况,拟定抚恤方案,妥善安置伤亡军民的家属,此次守城,百姓们自发支援,送物资、上城墙,不少人还因此受伤甚至牺牲,这份心意我们不能辜负,更不能寒了人心。”
段世雄坐在木桌的另一侧,他身着的银色铠甲尚未卸下,甲胄上的血迹与尘土还未清理干净,阳光透过铠甲的缝隙洒进来,映出上面精致的祥云纹路,却难掩铠甲上的划痕与凹陷,更添几分沧桑与威严。他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威严,眼神锐利如鹰,抬手敲了敲舆图上大理的方向,沉声道:“我此次率军支援昆明,带来了三千骑兵与五千石粮草、两百斤药材,虽解了昆明城的燃眉之急,但后续的补给恐难持久,昆明城军民众多,每日消耗的粮草与药材数量极大,仅靠我带来的物资,撑不了半个月。”他顿了顿,看向另外三人,语气坚定,“待大军休整两日后,我便派亲信快马返回大理,再调一批粮草、药材与兵器过来,同时加固大理与昆明之间的关隘与防线,安排士兵驻守,防止清军从侧翼偷袭,确保昆明城与大理之间的补给通道畅通,绝不让昆明城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木增坐在段世雄身旁,他身着黑色铠甲,腰间佩着一柄长剑,剑穗随风轻轻飘动,剑穗上的玉石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面容刚毅,眉眼间满是沉稳,眼神坚定如铁,指尖摩挲着剑柄,接过话头,声音平稳却有力:“丽江地处滇西北,与川西接壤,可牵制清军从川西方向进入滇中,形成侧翼防御。我已让人快马传信回丽江,让族人们加固境内的关隘,安排斥候密切留意清军的动向,一旦发现清军有异动,便立刻快马通报昆明,提前做好防备。”他抬眼看向李定国,补充道:“另外,此次我率军赶路途中,在滇中腹地遇到过小股清军游骑的骚扰,虽已将其歼灭,却也说明滇中各地仍有清军的残余势力,这些残兵分散在各地,四处劫掠百姓,扰乱秩序,还可能打探我们的军情,后续需派多队斥候分赴滇中各地探查,摸清清军残部的位置,再派士兵逐一肃清,确保昆明城周边的安全,让军民们能安心休整。”
李定国闻言,缓缓点头,眼中闪过几分欣慰,他抬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茶杯里的茶水早已微凉,却依旧能驱散几分疲惫,他朝着三人举了举茶杯,沉声道:“此次昆明城能化险为夷,多亏了两位土司鼎力相助,不顾路途遥远率军支援,也多亏了沐将军坐镇城池,统筹防御,这份恩情,不仅是我李定国的恩情,更是大明军民的恩情,我们永远铭记在心。”说罢,他仰头饮尽杯中的茶水,沐天波、段世雄与木增也纷纷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温热的茶水入喉,驱散了些许疲惫,也让四人之间的默契更添几分,眼神中的坚定愈发浓烈。
放下茶杯,李定国的目光再次落在舆图上,眼神变得愈发坚定,声音掷地有声:“后续之事,便按方才我们所言推进,修补城墙、补充粮草、安抚军民、肃清残敌,这四件事同步进行,不容有丝毫拖延,每一件事都要安排专人负责,定期汇报进展,确保事事有回音,件件有着落。”他顿了顿,看向身旁的赵峰——赵峰是李定国麾下的亲信将领,身材挺拔,眼神锐利,此刻正站在一旁待命,李定国继续道:“赵峰,之前派去联络滇南、滇东各地土司的人,至今尚未传回消息,你再加派两队精锐斥候护送,加快赶路速度,务必让消息尽快传出去,让滇中各地的土司与百姓知晓昆明城守住了,知晓抗清并非孤军奋战,只要我们各方势力凝聚一心,军民同心,便总有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希望。”
“末将明白!”赵峰躬身行礼,语气坚定,随即转身快步离去,安排后续事宜。
“好!”沐天波、段世雄与木增三人齐声应下,语气中满是决绝,没有丝毫犹豫。窗外的夜风顺着城楼的缝隙吹进来,烛火微微晃动,映着四人坚毅的脸庞,他们的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对未来的坚定与对家国的守护,桌上舆图上的墨痕在火光下愈发清晰,那不仅是滇中的疆域版图,更是他们心中坚守的信念,是大明尚未熄灭的火种,是华夏儿女不愿屈服的气节。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际线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金色的阳光尚未穿透云层,昆明城便已渐渐恢复了生机,没有了战时的紧张与肃杀,取而代之的是忙碌而有序的景象,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座刚刚经历过战火的城池恢复元气。
百姓们自发带着家中的工具,锄头、铁锹、绳索、木板陆续运往城墙各处,年长的工匠姓王,约莫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却依旧精神矍铄,他站在城墙缺口处,高声指挥着众人搭建支架、搬运砖石,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威严:“大家搭支架的时候注意点,一定要固定牢固,别出意外!搬砖石的兄弟们慢点走,稳着点!”年轻力壮的男子们扛着沉重的砖石,一步步走上城墙,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瞬间蒸发,却没人喊一声累,脸上满是认真;妇女们则提着水桶,拿着抹布,擦拭着城墙表面的血迹与硝烟,将散落的碎石清理干净,偶尔会停下来,望着城墙外的战场,眼中闪过几分悲痛,随即又握紧手中的工具,继续劳作;就连一些半大的孩子,也提着小篮子,帮着士兵们搬运箭头、石块等杂物,小小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眼神里满是认真,没有丝毫怯懦。敲打声、吆喝声、工具碰撞声此起彼伏,原本残破不堪的城墙,在军民们的共同努力下,正一点点被修补完整,每一块砖石的堆砌,都藏着守护家园的决心。
城中的街巷间,几家幸存的粮铺早早打开了门,粮铺老板姓张,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脸上带着几分憨厚,正忙着帮士兵们清点粮草。官府的士兵们推着粮车,将筹集到的粮草分发给百姓,百姓们有序地排队领取,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布袋,脸上虽仍带着战争留下的疲惫,眼底却多了几分安稳与踏实,再也没有了战时的恐慌。粮铺门口的公告栏上,贴着官府拟定的抚恤方案,上面写着战死士兵的家属每月可领取的粮草数量、受伤军民的救治安排、无家可归百姓的安置地点等内容,百姓们围在公告栏前,低声议论着,语气里满是感激,脸上渐渐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看着公告栏,忍不住感叹道:“官府没有忘了我们,也没有忘了那些战死的孩子们,有这样的官府,有这样的士兵,我们的家园一定能守住!”周围的百姓们纷纷点头附和,眼中满是坚定。
士兵们则分成了几队,各司其职,没有丝毫懈怠。一队士兵在将领马强的带领下,协助百姓们修补城墙,马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刀疤,动作娴熟而有力,偶尔会停下来,指导百姓们如何堆砌砖石更稳固:“这块砖石往左边挪一点,这样堆砌起来更结实,能更好地抵御炮火。”;一队士兵骑着战马,前往城外的战场,清理残余的兵器、箭矢与硝烟,将散落的刀枪剑戟收集起来,送往城中的兵器坊修补,同时将战场上的战马尸体、废弃营帐等清理干净,防止滋生瘟疫;还有一队士兵跟着斥候外出,分赴滇中各地,探查清军残部的动向,每一队士兵都精神抖擞,哪怕身上带着伤,眼中也满是警惕与坚定,不敢有丝毫放松。
李定国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穿梭在昆明城的各处,战马的蹄声踏在青石板上,沉稳而有力,他身着铠甲,腰间佩着长剑,目光缓缓扫过城中的景象,看着军民们同心劳作、互帮互助的画面,眼中满是暖意,却也始终保持着清醒的警醒,没有因眼前的安稳而放松警惕。路过伤兵营时,他翻身下马,将战马交给身旁的亲兵,大步走进伤兵营,目光扫过营中的伤者,挨个查看他们的伤势,询问医官救治的进展,遇到伤势严重的士兵,便停下脚步,轻声安慰几句,鼓励他们好好养伤,早日康复,重返战场。
走到伤兵营角落时,李定国看到李秀莲正坐在灶边,拿着木槌捣碎草药,她的肩头还缠着绷带,动作略显笨拙,却格外认真,额头上满是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草药上。李定国走上前,轻声道:“李大嫂,你肩头的伤还未痊愈,不宜这般操劳,先歇一歇吧,这些活交给士兵们来做就好。”
李秀莲闻言,缓缓抬起头,看到是李定国,连忙放下手中的木槌,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李定国抬手拦住。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一抹朴实的笑容,眼中没有丝毫怯懦,反而多了几分坚定:“王爷,不用歇,我这点伤不算什么,比起那些战死的士兵,比起守城的兄弟们,我已经很幸运了。夫君战死沙场,没能守住家园,我替他出一份力,也是应该的,能多做一点,便是为抗清出一份力,只要能守住昆明城,守住我们的家园,这点疼、这点累,根本不算什么。”
李定国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心中满是动容,他知道,像李秀莲这样的百姓,还有很多很多,他们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没有精良的兵器,却在国家危难、家园受侵时,挺身而出,不惧生死,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片土地,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百姓的支持,他们才能在一次次的战火中坚守下来,才能守住大明的一线生机。李定国抬手拍了拍李秀莲的肩膀,声音低沉却有力:“大明能有你们这样的百姓,是大明的福气,何愁不能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后续官府会按照抚恤方案,给你发放粮草与银子,你若有任何难处,尽管前往官府找我,或是找负责抚恤的官员,官府定会尽力帮你解决,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李秀莲摇摇头,笑着道:“多谢王爷的关心,不用王爷费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也能帮着做点事,不用官府额外照顾。只要昆明城能安稳,只要大明还有希望,只要能把满清鞑虏赶出我们的土地,让孩子们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便够了。”说罢,她拿起木槌,继续捣碎草药,动作比之前更坚定了几分,眼中燃烧着对家园的守护,对未来的期盼。
李定国看着她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朝着李秀莲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伤兵营,翻身上马,朝着城外的战场走去。城外的战场之上,残余的硝烟早已散去,只剩下被战马踏平的野草、散落的兵器箭矢,还有地面上深浅不一的弹坑,阳光洒在战场上,映着满地的青草与碎石,却依旧掩盖不住战争留下的痕迹,空气中偶尔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让人忍不住想起昨日的惨烈厮杀。
百姓们正自发地前往战场,将战死士兵的尸骨一一收拢,他们拿着布巾、木板,小心翼翼地将尸骨包裹好,抬到城外新辟的义冢中安葬。义冢位于昆明城西北方向的山坡上,周围种着几棵青松,枝叶繁茂,显得格外肃穆,义冢前,一块巨大的石碑已然立起,石碑是百姓们连夜开凿而成的,上面刻着“大明抗清英烈之墓”七个大字,笔锋苍劲有力,透着浓浓的悲壮与敬意,每一个字都凝聚着军民们对英烈的缅怀与尊崇。负责安葬的百姓们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英烈的忠魂,偶尔会有人低声啜泣,却很快被身边的人轻轻安抚,大家都明白,此刻的悲痛,更要化作守护家园的力量,才不辜负英烈们的牺牲。
李定国骑着战马,来到义冢前,翻身下马,将战马交给亲兵,缓步走到石碑前,抬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铠甲,拂去铠甲上的尘土,随即缓缓躬身行礼,目光肃穆而凝重,久久没有直起身。他的脑海中,闪过昨日战场上的一幕幕,士兵们抱着清军士兵滚下城墙同归于尽的决绝,百姓们拿起刀枪守护城墙的坚定,战死士兵们倒下时依旧紧握着兵器的模样,每一幕都清晰而深刻,让他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也让他更加坚定了抗清的决心。这些英烈,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换来了昆明城的安宁,换来了大明的一线生机,他们的名字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遗忘,他们的容貌或许早已模糊,但他们的忠魂,终将永远守护着这片土地,他们的气节,终将永远铭刻在华夏儿女的心中。
行礼过后,李定国缓缓直起身,转身望向北方,目光深邃而悠远,东方的太阳渐渐升起,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战场上,映着满地的青草、散落的兵器与义冢前的石碑,竟生出几分生机与希望。他知道,这场胜仗只是抗清路上的一道关卡,是暂时的胜利,后续的路只会更加艰难,更加坎坷。吴三桂的残部尚未被彻底歼灭,他们在贵州收拢兵力后,必然还会卷土重来;满清的大军依旧占据着大明的半壁江山,中原各地的百姓还在满清的统治下受苦;滇中各地的局势也尚未完全稳定,还有清军的残余势力在四处作乱,其他土司的态度也尚未明确,抗清大业依旧任重道远,充满了艰难险阻。
但李定国并不畏惧,也从未想过退缩,看着身后正在安葬英烈的百姓们,看着城中忙碌劳作的军民们,看着身边并肩作战的沐天波、段世雄、木增等人,他心中充满了力量。他知道,只要军民同心,只要各方势力凝聚一心,只要每个人都坚守着守护家国、驱逐鞑虏的信念,便总有希望,总有一天,他们能将满清鞑虏赶出华夏的土地,能让大明的旗帜重新飘扬在每一寸山河之间,能让百姓们过上安稳祥和的日子,能告慰那些战死的英烈。
李定国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朝着昆明城的方向走去,战马的蹄声踏在清晨的土地上,沉稳而有力,身后的义冢与石碑渐渐远去,前方的昆明城灯火渐明,军民们的劳作声、吆喝声愈发清晰,透着浓浓的生机与活力。李定国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眼中闪过几分决绝,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坚定的弧度——抗清大业,任重道远,前路漫漫,布满荆棘,但他会带着大明的军民,带着心中的信念,一步步走下去,不退缩,不放弃,守住昆明城,守住大明的火种,守住华夏的气节,直到朝阳洒满华夏的每一寸土地,直到大明的荣光重新照耀山河,直到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誓言得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