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世祖陵成弘庙(4)
书名:马革锦绣裹江山 作者:章鱼师闲 本章字数:2234字 发布时间:2025-12-08

墓门法券五重,各券依次内收20厘米,最后是一扇舌形大石门。甬道和过道有安装木门痕迹,前室呈东西向长方形,与后室T形相交。顶部为穹窿顶,有八角形暗窗。东西两壁各设耳室一个。墓底用磨光方砖错缝铺就,其下再铺一层长方形砖。方砖大部分模印有文字,多为“钦”字,个别为“言”字,楷书阴文,后室亦同。后室两壁渐次内收,平面呈船形。两壁和后壁共设耳室四个,壸门十二个,壁龛六个。发掘过程中,壸门内并未发现具体的随葬品,但都发现了数量不等的残余金箔,其中最靠近后壁的一个壸门内还有朽木残留,说明曾经的随葬品材质是易腐的,极有可能是木质。结合年代较晚的杭M26(吴汉月墓)、杭M27(钱元瓘墓)钱氏王室墓内均有石雕十二生辰俑的现象,推测此墓十二个壸门内很有可能也放置类涂金木雕十二生辰俑。

关于墓内陈设四神和十二生辰俑的制度,《五代会要》中有明确记载:

(后唐天成二年)准元和六年十二月刑部兼京兆尹郑元状奏:“条流,文武官及庶人丧葬,三品以上明器九十事,四神十二时在内,不得过二尺五寸,余人物不得过一尺……五品以上明器六十事,四神十二时在内……九品以上明器四十事,四神十二时在内……明器并使瓦木为之。”

可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及十二肖像都是作为明器的一部分制作使用的,并且还按三品、五品、九品将百官分为三个层级,规定了包括四神十二时在内的明器总数及所用神像的尺寸、材质。不过这些规制本身,即可说明当时对陪葬器物的材质及多寡是有所限制的,大体符合当时社会动荡不安、经济整体凋敝以及维护伦理秩序的情形。

随着墓志的出土,墓主的身份也得到确认。墓志为石灰岩质,分底、盖两部分,志文正楷阴刻,共计37行,残存186字,因水浸蚀严重,长期处于潮湿环境,铭文大多漫漶不清,损毁严重,但从这些残存的文字中仍然可以断定墓主身份为钱宽之妻,钱镠生母水丘氏。水丘氏卒于唐天复元年(公元901),民间尊为“王母”,一生向善,信奉佛道。如此,钱宽、水丘氏下葬时,基本沿袭了唐代以来的有关葬俗礼仪,陪葬明器中有木质十二生肖俑。根据此后钱元瓘墓、康陵和吴汉月墓的情状来判断,在吴越建国后大致延续这一葬俗,同时,钱氏王族在此基础之上又采取了某些或可称为变通、或可称为发展的方式,由大量木构件转而营造大型石椁,以豪华的浮雕彩绘贴金像取代了传统的木雕像。

水丘氏墓后室中部设有砖砌棺床,南接过道,两侧各有阴沟一条,后室为券顶。各个墓室均保存有部分彩绘,内容各异,但大体与祥瑞有关。墓室内壁涂石灰一层,厚约一厘米。在石灰上绘有令人惊艳的彩色壁画,在通道券和过道券上皆有彩绘,以花卉、云气为主,前室顶部围绕中央的八边形暗窗,绘有大红幡形图案,与钱宽墓同。在墓顶中心偏南处的凹腔内,置铜镜一面,暗窗周围彩画重瓣莲花一朵,星星以莲花为中心,顺着三条线圈作椭圆形分布,在星图的东南方,彩绘一轮红日,直径12.5厘米,月亮由于其颜色与石灰相近,已难辨识。

钱宽墓后室顶部发现了天文图,水丘氏墓亦然。内容为二十八宿和北斗。其星宿形状与钱宽墓所见基本一致,然而星图东西两方的星宿方位则相互颠倒,两方星宿的排列也呈反向,应该不会是工匠失误,疑为男女有别之故。星图之上共见一百八十五星,其中二十八宿和北斗一百六十八星,附属星座和八座十七星。星同样用金箔黏贴而成,星为方形,宽1-2厘米。同一星座的星星用红线勾连。墓顶星图之间,分出三重椭圆线圈,为何会有三重,盖与道家理论有关,即《道德经》第四十二章中所谓“三生万物”是也。钱氏与道教的关系,于此或可略见一斑。世人尽知钱镠崇佛,甚至说他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也不为过,但位于天目山脉东支大涤山麓的洞霄宫,又称大涤洞天、天柱观,是著名的道教之三十六小洞天之一,却又是钱镠重修的。

上述内容关涉信仰,一定程度上折射了当时的社会与文化风尚,星宿自然是道,而莲花则与佛有关。

与钱宽墓不同的是,水丘氏墓棺木未朽,保存尚好。可能与其殡葬位置、土层和时间不无关系。水丘氏当年落葬后,连同钱宽墓一起,合加一层灰黄色黏土,使得两墓共同形成一个东西45米、南北30米的椭圆形封土堆,成为埋于同一封土内的异穴合葬墓。

水丘氏墓属于建国以来浙江省发掘的规模较大、结构保存完整、出土文物最为丰富的晚唐墓葬。由于此前未遭盗挖,水丘氏墓内随葬品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共清理出随葬品100余件,包括瓷器、金器、银器、铜器、铁器、玉器和石雕刻件、铜钱等等。未见镇墓兽。其中国宝级文物三件,一级文物二十四件,三级文物十七件。其中,尤为值得一提的是,唐诗人陆龟蒙有诗云:“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诗句所赞美的便是久负盛名的秘色瓷,然而如此精美的瓷器一直缺少实物佐证,而水丘氏墓中共出土二十五件越窑青瓷,其制作之精细,式样之非凡,皆堪称极品。据考证,当属史称之秘色瓷,其中三件褐色彩绘,证明我国晚唐时期已创造了釉下彩工艺。

此外,在水丘氏墓中还出土了一十七件白瓷,与钱宽墓出土的器物十分相似,多数器物底部刻有“官”和“新官”款,水丘氏墓的出土白瓷还在器口和圈足等部位镶嵌金扣银扣,色彩高冷雅致,是晚唐瓷作之精品,代表着其时瓷作水平已至臻一个新高峰。至于“官”和“新官”字样,未必代表官窑烧制,有可能是“官”订“民”制,“新官”或有可能是“最新官订”,说明了当时传统制瓷业的基础是非常雄厚的,可以随时订制。

据《钱氏家乘》的记载,钱文选当年在此踏勘,根据尚存于地表之上的若干痕迹,大体掌握了钱宽夫妇的墓址线索,而且运用自己娴熟的堪舆认知,发现明堂山亦为钱镠元配戴氏夫人墓葬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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