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那刻开始,脑袋里的杂念已经不受控制的乱飞。
力量,什么是力量呢?我尤其记得它来自愤怒,和太过虚无的个人英雄主义。
如今想了明白,那是怎样一种性质。
幼儿园的时候,因为我身边还有别的女孩,是个人英雄主义,血脉里蠢蠢欲动,所以,那点可笑的热血冲破了血脉。
我以为大人对待动物残忍,动物便是下等的存在,谁让我只在动物眼中看到杀气,浓烈的杀意呢?
再愤怒,也不足为惧,因为,毕竟屈居人类,手底下的存在。
我给它们投食,可它们被大人虐待久了,全部杀意腾腾看向我,对我逼近之后,疯狂展现它们的愤怒和杀意,我毛骨悚然,我的脖子已经被利齿贯穿,肠子流了满地,它们在分食我身体。
它们看向我的尸体,痛快分食,又痛恨的吞咽我的内脏,它们当时让我感受到的杀意,告诉小小的我,危险,危险,警报声不断响起。
偏偏,它们发现了我,痛苦又冷酷的眼神,去看向身边那个小小的,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幼稚鬼。
如果全部无知停留那一刻,我想,我会在它们吃饱后,去问它们,你们为什么这么凶啊?
它们的杀意,会因为撕扯过我,有所缓解,它们的痛苦,也会在吃完我之后,暂时缓释,我一定会问的。
我有理由问它们,我向来有一颗巨幼稚,也融不了世俗的心。
他们只会骂我蠢笨,各种鄙视白眼,再佐以,让人没理由追问的烦躁,一同甩过来。
都已经吃了我,还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的好奇一定大过恐惧。因为,我本来就很蠢。
因为小时候的我,心中总有数不清的问号,尽管问大人,会被他们各种骂蠢,也从来不会得到答案。
可已经吃了我的,那两个凶兽一样的狗,在它们刚刚吃完我的那一刻,一定乐意告诉我为什么的。
画面越来越冷寒,我太过害怕的时候容易僵住,反应过来开始逃跑。
后来一遍一遍的经过,发现它们只是困兽,我却没有去戏耍它们的心情,它们依然凶恶,却依然吃下我扔的馒头。
没办法,我小时候很穷的,我都连馒头都吃不起了,小狗你,凑合凑合吧。感谢小时候的我厌食严重,不是我不吃又觉得浪费,连馒头都轮不到你们。
它们凶恶的眼神如影随形,从不当面去吃我给的食物,只要我在,它们一定凶恶的眼神,直盯到我落荒而逃。
而我只能懦弱的做着一遍又一遍的逃兵,你们拴着,别想着咬我了吧,你们不知道你们拴着吗?
恐惧的感觉,彻底离开它们视线,才瞬间瓦解。
一身的冷汗,腿软到走不动道,全归功那两只,外形狼一样,眼神实在凶恶的狗,我都不知道,我被它们眼神,杀死了多少次。
正值壮年的你们啊,能不能别吓唬我了。
直到有一天,凶恶的大人卖掉了凶恶的狗,我刚好和孩子跑累了,跑回来找水喝,热汗被冷风穿透那刻,我看到它们眼中竟是流出眼泪,看向我的那两份祈求,瞬间扎穿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在两只凶狗身上,看到不一样的神情,痛苦的、渴望的、祈求的、悲恸的、绝望的,太多太多了,多到那时候的我根本说不清楚那些感觉,只一味被攥紧,被它们两只狗的眼神,攥紧。
它们终于要走了,我不再看它们待过的牢笼,如今空荡荡的了。
可最后的一回头,它们最后一刻,把所有浓郁情绪和眼泪,一起传递给我的那个时刻,我病倒了。
梦里我一遍遍被动物分食,每次惊醒都是一身冷汗。
为什么让我救你们,不是一直想吃了我的吗?你们凶恶的眼神明明还在眼前,为什么那种时候要那样看我。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啊?让我救你们吗?不要再痛苦,不要再流泪了。
我任由动物闯入我梦境,再吃掉无能的我。
现实里的我,依旧给自己找着各种理由,别看我,别看我,我和你们一样,我和你们一样,我就是暂时没到吃的时候,大人也会吃了我,你们别看我啊。
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大人骂我,为了不照顾我,他们说,谁有心去照顾个拉屎拉尿都管不住的小孩,我鸡狗还在家里,没功夫管一个小孩。
妈妈和我抱怨这些的时候,小小的脑袋幻想的画面是,大人喜欢动物,才选择照顾动物,不照顾我。我没给动物抢爱的想法,心里还甜丝丝,他们开心就好。
我反正已经不是婴儿了。
可当他们养的狗,恨不得吃掉我的眼神,一遍遍看我,还有最后,他们卖掉狗的时候,太过浓郁的求救眼神,我的精神、心灵,都在我贫瘠的认知里坍塌,连它们都不是快乐的。
只有痛苦,如影随形,噩梦里,将我处刑,别看我,别看我,我也和你们差不多,不要再看我了。
当我被数不清的恶意环境,逼到步步后退,逼到无路可退,现实世界的痛苦,梦境的痛苦。
大人说我傻了,不吃不喝,不动不笑,活木头桩子一个。
他们看怪物的眼神把我扔给了神婆,神婆又用奇怪仪式和大人说,没事了,就是魂魄离体,已经回来了。
我看不懂,听不懂,只是神婆一遍遍温柔的回来吧,回来吧,太像摇篮曲,温柔的,我没感受过的,我抱她,不想走,甚至想和她死在一起。
神婆是温柔的,离开神婆的屋子,世界就不会再对我温柔了,我真的不想走。
可我还是被大人带走了,神婆说我好了,还和大人保证。
我只能好了,不敢再躲着。
没人爱的小孩很可怜的,连躲起来的空间都没有。
我又变成了活力满满的小孩啦。
幼儿园的时候,当一只巨狗路过我们世界,蠢蠢欲动的个人英雄主义,虚伪的血脉里上线,哈哈,我竟然因为身边有别的小女孩,就去逞英雄。
我把她拉我身后躲着。
眼神里都是,你躲着,我不怕那狗。(后来是我躲弟弟身后,弟弟和我说,我不怕那狗,你躲着。没办法,我已经变懦弱了,可弟弟还是新生的小孩,还没被世界淹没,那份热情还飘荡着,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世界吞噬)
然后,是我和狗打起来了,真正接触到的那刻,我才发现它的重量。只是压住我,我都没力气推开,巨狗果然是巨狗。
可我仍然不怕它,最开始它以为遇到对手,和我搏斗,我冲的气势大,倒的气势快,它一把摁得我不能动弹,一口口撕咬,奇怪的是,血腥味只让我更愤怒。
我好像力量比最开始大了一些,尽管还是打不过它。
它玩累了就走了。我从地上坐起来,学着家里两只凶狗,露出凶恶眼神。
凶狗能吓到我,为什么我吓不到狗?
那只狗背对着我,也用第六感感知到我的愤怒,直到它似乎带着厌倦,又咬了我一顿,才无聊的神态离开我的视线。
我完败了,愤怒占据我的世界,我忘记恐惧,忘记流泪。
直到大人的声音开始灌入耳朵。呀,这小孩可怜哦,快去叫人,喊人,谁去找车给她送城里,她爹妈不是都在城里。
我突然想到妈妈,愤怒被柔情冲散,再然后,我张大嘴巴开始哭。
一边竖起耳朵数着还有多少时间见到妈妈,心中的火热和激动,都要掩饰不住。
大人一声声的小孩可怜哦,吓人哦,我却要装不出眼泪,狂喜到想要大笑。
你们好慢,能不能再快一点。
直到妈妈因为毒父,又一次推开我。
你喝了这碗蛋汤快走,你爹忙着挣钱呢,生意忙,你别找事,耽误他挣钱。
我知道幻想和现实不一样,即将见到妈妈那刻,是我精神世界能踩到真实土地的临界点,所有朦胧浓雾退散了。
那一刻,我清晰感知到,我踩在现实的世界,是妈妈把我推进浓雾。那里,只有一个虚幻出的好妈妈在等我。
我拼命走进现实,是世界,一次次推我到雾里。
我又一次坠落大雾里,辨不清方向,只安心和我的好妈妈艰难生存着。
现实里的妈妈打碎多少次幻想,幻想也只会瞬间缝合好,再温柔欢迎我回家。
我会开开心心奔进大雾里,继续我的生存。
我总有我的生存之道的。
是幻想的世界,一个能被轻易打碎,又能被我瞬间缝合好的世界。
我清楚妈妈不爱我,我有足够的能量接受和缝补,去瞬间缝补好我的梦境。
现实里的妈妈多残忍我都能接受,因为意料之中。
总有幻想,在等我回家,温柔的,呼唤着我回家。
大人总有本事打碎我所有宜居地,一点点碾压我至角落。让我无路可退。只剩孱弱的喘息,再拼一口执念,一次次站起来。
大人笑得好开心啊。永远都要笑得,那么得意和开心。
明明,我谁都不想伤害,总觉得,每个人都好可怜,可他们,为什么,要去虐待一个小孩呢?
我永远想不明白。
我把唯一的快乐,藏进孩子群,大人便攻击我的朋友,他们不把我当人,我的朋友,也跟着我,不被当人看。
我永远是无能的。
我讨厌他们看垃圾的眼神,去看我们。
可我无能为力,他们比我大了几十岁啊,一只手就能捏死我,可我只是一个幼儿园的小孩。
他们发现驱赶不了我的朋友,对我下手。我的朋友们总呆呆傻傻的,总傻乎乎的感觉,可能被自己家大人保护太好,不像我,凶凶的。
大人开始当着十几个小孩子的面虐待殴打我,那一群孩子傻乎乎看着,眼神里都是懵懂,表情也是傻乎乎的。
好可爱啊。
那才是幼儿园小孩,那样的才是。
他们虐待的手段令人发指,精神羞辱,身体虐待,大人用这样的手段让我屈服,再得意狂笑,笑得得意。
我确实打不过他们,只敢去愤怒,再去无力。
我只是一只无能废物的雏鸡,痛苦的感觉,如影随形。
只有他们脸上变态的狂笑,留在了黑洞一样的梦里。
变态的大人,变态的笑。
虐待到一定程度,他们还会给出一点甜头,真是恶心。
真当我是我妈了,想训我成狗。你们坏,我比你们更坏。这样才对。你们的无耻终归降落你们身上,因为你们无耻,作为同样的血脉,我也该无耻,我若复制你们的行径给你们,你们还会快乐吗?
即便身体疼痛难忍,精神疼痛难受,屈辱的被他们要求下跪,太早出现的自尊感被碾碎。
我比桌子高一点点了,一跪下更矮小了。
你们是废物,只敢去赢我,不敢去动和你们同样年龄的大人,大人堆里装微笑,却只敢小孩这里逞能,可笑的废物。
他们注定是可怜的,当他们对长大的我道德绑架,大谈亲情的时候,他们就更可怜了。
我不知道世上有没有报应,只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因果,因果来临的时候,没有谁逃得过。
我只是退后,退后,再退后,直退到没有他们的世界,关闭,彻底关闭。
懦弱无能、无知可笑、欺软怕硬、满身劣根性的人类,自有他们的因果在,那么累,我连看,都懒得看。我只想睡觉。
根本不值得去看见的劣根性,拙劣的谎言都可笑到离谱。
力量是什么呢?
我只知道力量来源愤怒,甚至,来源憎恶。
我还知道,太过弱小的时候,即便拥有了足够的憎恶,一样会被打倒。
因为,你、很、弱、小。
这是世界,告诉给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