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宸再次向着所谓的“石壁”迈出第二步、第三步...他就像一个盲人,完全无视眼前的视觉景象,只依靠刚才推理出的路径前进。
风凌霜一咬牙,对楚青黛道:“跟紧我!”她也闭上眼睛,完全信任少宸的判断,搀扶着风凌寒,也跟上少宸的脚步,向着看似坚实的石壁撞去,楚青黛也紧紧闭着眼睛跟上。
预料中的碰撞没有发生,他们感觉自己穿过了一层毫无阻碍的水幕。
周围的景象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起来,紧接着猛的一闪,他们睁开眼,先前黑暗中那些无尽的阶梯消失了,几人站在一条狭窄潮湿并向下倾斜的天然岩缝之中,身后是冰冷坚实的岩石,根本没有什么阶梯入口,先前那一切好似一场逼真的噩梦。
身后是坚实的岩壁,再无退路,前方岩缝向下延伸,深处隐约有微弱的光亮传来,并非火把或邪术的光芒,而是一种柔和的月光般清辉,却又让人莫名心悸。
少宸靠在岩壁上,抬手擦了把额角的汗,看向三人:“这循环阶梯啊,不是随便弄的,这邪聻不凡啊!”
风凌霜蹲下身敲了敲台阶边缘,皱着眉:“为什么偏偏是三十六一个来回呢?”
少宸伸出手指,划过粗糙的石面:“跟血怨晶有关,那玩意儿里应该是炼了三十六个生魂,每个生魂的怨念拧成一道线,三十六道线缠一块儿转,阶梯的周期就是这么来的。”
楚青黛手指绞着衣角,小声插了句:“听着像阵法?”
“对,地煞三十六数。”少宸手掌在石壁上比划了个圈,“每级台阶对应一个方位,走完三十六级,阴煞能量刚好绕成个环,空间就被它扭成圈儿了。”
风凌寒用刀撑着地面,沉声道:“所以第十九级是关键。”
“嗯,三十六的正中间,那处是空间折叠的接缝。”少宸仔细解释道,“就像把纸条粘成圆环,粘口那儿总有道细缝,这级台阶的石头密度比别处松,踩上去会发涩,是层虚化地带,你们平时大步走察觉不到。”
“视觉上看着是石壁,其实出口就藏在这接缝处。”风凌寒明白了,他说道,“能量乱的地方,幻象最容易破,反而闭眼不看,跟着脚感找那层涩劲儿,对向迈一步就行。”
风凌霜觉得不可思议:“无法想象,一个聻能把这里的布局弄得如此复杂。”
“看来他离我们不远了,我们要彻底毁灭他。”风凌寒说话间,剧烈的咳了两下。
楚青黛扶紧风凌寒的胳膊,小声道:“凌寒大哥,你的伤...”
“没事。”风凌寒打断了楚青黛,迈步往前,“早一步找到邪聻,就少一分麻烦。”他说完,率先走向前走去,但他脚步略显虚浮。
几人都明白眼下的形势严峻,不再过多停留,他们穿过狭窄的岩缝,跟上风凌寒的脚步。
风凌寒每次迈步都牵动着背上那道伤口,其他几人精力也大幅消耗,显得气闯絮絮。
岩缝向下延伸,走了不过百余步,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竟然走出了山体,来到了一个隐藏在山腹深处的天然洞窟之中,洞窟极其广阔,高不见顶,四周是嶙峋的怪石,而洞窟顶端并非完全封闭,而是类似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天窗,幽冷的月光就像水银般从中倾泻而下,恰好照亮了洞窟的中心区域,形成一道清晰的光柱。
光柱正中央的景象,让四人瞬间屏住了呼吸,瞳孔放大,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那里生长着一株超乎想象的植物,它形似鹿茸,却庞大得像一棵小树,通体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红宝石般的色泽,在月华下流转着令人心醉又心悸的光芒,它并非静止,而是在微微的搏动着,每一次舒缓的膨胀与收缩,都像是一颗心脏在跳动,沉稳而有力,随着它的搏动,一股吸一口便让人感觉浑身毛孔舒张的生命精气弥漫开来,但同时,一股冰冷彻骨中沉淀了无尽岁月的阴寒死气也随之扩散,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诡异的交织且融合,达到了一种危险的平衡,这植物扎根的土壤,是一种暗金色的奇异沙土,闪烁着细微星芒,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
“百年...不,有可能是千载血鹿茸!竟...竟真有此物!”少宸失声惊呼,声音因极度震撼而颤抖,“这种只有记载中的天地至宝,生于阴阳交界,汲龙脉精华,纳日月之光,蕴含生死法则,是续命圣药,也是阴魂梦寐以求的温床,居然出现在此处!”他的目光又从震撼变为警惕,看向那搏动的血鹿茸上方。
那处的月光发生了明显的扭曲,正被无形的力场压缩,形成一团不断翻滚的灰黑色气旋,那气旋中心,一张清晰无比的老人脸面浮现出来,这张脸由纯粹的怨毒能量构成,充满了无尽的痛苦、贪婪和暴戾,与壁画上的祭司容貌非常相似,但此刻却更加狰狞可怖,一股只带来死亡与寂灭感的灵魂波动,从那灰黑色气旋中散发出来,沉甸甸的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的灵魂都感到刺骨的寒意。
邪聻...这就是邪聻,他的核心魂魄,居然寄生在这天地奇物之上。
灰黑色气旋早已察觉几人的到来,猛的剧烈翻滚,那张扭曲的人脸睁开空洞的眼窝,看向他们,一股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意念狠狠撞入四人的脑海。
“美味的血食,竟能走到此地,你们毁了我的心血,那就正好,用你们的魂魄弥补我的损耗,助我彻底融合此宝。”
风凌寒眼神一厉,强忍重伤和灵魂层面的不适,一步向前,斩鬼刀也感受到主人沸腾的杀意,发出嗡鸣,同时,他压榨出自己所有力气,刀随身动,直斩向那团气旋。
刀锋毫无阻碍的穿透气旋,就像劈中幻影,刀芒只削断一小节血鹿茸枝杈,断裂处渗出殷红如血的异香汁液,但邪聻的魂魄却是毫发无伤,反而发出一阵充满嘲弄的灵魂尖啸:“无知蝼蚁,这根本就对我无效,还是乖乖献上你们的魂魄吧。”
风凌寒一击落空,全力爆发牵动后背伤口,流出更多的鲜血,几步不稳后摔倒在地,脸色灰败。
“哥!你有没有事!”风凌霜急切的冲上前去扶助风凌寒。
这邪聻可能觉得戏弄够了,气旋中分出一缕细长黑烟,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但并未直接攻击最强的风凌寒,也未攻击最近的少宸,而是狡猾的绕了一个弧线,出其不意的射向正要去扶风凌寒的风凌霜。
“小心!”少宸惊呼提醒,但已太晚...
风凌霜察觉到危险,刚抬起紫鞭,那黑烟已诡异的避开鞭影,直接没入她持鞭的手腕,刺骨的邪气顺着她手臂急速上行!
风凌霜闷哼一声,整条右臂僵硬麻木,紫鞭脱手落地,她眼中闪过迷茫,随即被一种狂躁的怒意取代,她竟然一咬舌尖,疼痛让她保持了一丝清明,同时左手狠狠按在自己右肩,试图阻止邪气蔓延,同时身体踉跄后退,尽量远离他人。
“哦?有点意思,意志不差,但是无用。”邪聻的意念带着一丝意外,随即是更强的恶意,那黑烟猛然发力,冲垮风凌霜的抵抗,占据了她大部分意识。
被附身的风凌霜眼中最后一丝清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杀意,但她并未像之前那样去攻击旁人,而是弯腰捡起地上的紫鞭,手腕一抖,鞭身却不是抽向任何人,而是狠狠抽向洞顶垂下的几根钟乳石。
“啪!轰隆!”
碎石四溅,几块钟乳石竟然被鞭子抽断,轰然砸落下来,逼得少宸和楚青黛慌忙闪避,场地一片混乱,尘土飞扬。
“他想制造混乱!分开我们!”少宸立刻明白了邪聻的狡诈意图,大声提醒着。
就在这混乱中,那缕黑烟从风凌霜头顶钻出,风凌霜身体软倒在地,黑烟在空中一旋,趁着尘土遮蔽视线,如毒蛇般悄无声息的贴地疾行,绕过散落的石块,又从侧面扑向正在躲避落石时,视野受阻的风凌寒。
风凌寒察觉到恶风袭来,挥刀横斩,却慢了半分,黑烟擦着刀锋掠过,钻入了他背上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中!
邪聻感到一阵惊奇:“还是全阴之体,太适合我了。”顿了顿,那可恶的意念又在风凌寒识海中回荡,“只是,你手中的刀,我很不喜欢,因为它会相融你的体质,不能完全被我利用,不过嘛,待我完全占据你的意识就可以了,嘿嘿!”
“呃!”风凌寒身体剧震,伤口处传来钻心蚀骨的冰冷和剧痛,邪气顺着伤口疯狂涌入体内,直冲识海,他脸上血色尽褪,眼中挣扎之色一闪而过,便被沉重的黑暗吞噬,他缓缓转过身,动作僵硬,斩鬼刀拖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猩红的目光锁定了刚刚躲开落石,还惊魂未定的楚青黛。
邪聻故意操控风凌寒攻击最弱的目标,也可能最容易得手的目标,意图先减员,并扰乱几人的心神。
“风大哥!”楚青黛惊得魂飞魄散,双腿都迈不动了...
“混蛋!”少宸怒骂着,想要冲过去,却被几块落石阻挡。
就在风凌寒的刀即将抬起时,他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脸上肌肉扭曲,汗如雨下,举刀的动作变得缓慢而艰难。
“哟!是全阴之体,很适合我,但是你手中的刀,”
“滚...出去...”风凌寒牙缝里挤出低吼,强大的意志力再次强行干扰了邪聻的控制。
邪聻似乎非常厌恶这种抵抗,下一刻,黑烟从风凌寒伤口钻出,带出一溜血珠,却毫不停留,在空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这次邪聻又将目标锁定为看似最难啃,但一旦控制有可能是收益最大的少宸。
黑烟以最快的速度,直射少宸面门。
少宸早有防备,急速后退,同时将一张皱巴巴的辟邪符拍向黑烟,符箓亮起微光,却只听“嗤”的一声,被黑烟腐蚀殆尽,那黑烟的速度还几乎不减,直接没入少宸眉心中!
冰冷的洪流冲入识海,黑暗、呓语、怨毒记忆碎片疯狂冲击,少宸身体僵直,表情痛苦万分。
“居然是纯阳之体,可惜,我很讨厌这种感觉,不过我要先慢慢玩够。”邪聻贪婪的嘶吼着,又加大了侵蚀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