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鸽”可能藏身北京的消息,让整个安全团队都紧张起来。王处增派了人手,对那个高档小区进行了二十四小时监控。但三天过去了,没有任何发现。
“要么情报有误,要么他已经察觉了。”小李在视频会议里分析,“那家工作室的技术人员被抓,‘灰鸽’很可能收到了风声。”
顾昭昭正在《深空》的后期制作中心,看着剪辑师一帧帧调整画面。她对着耳机说:“他会不会已经离开北京了?”
“有可能。”王处的声音传来,“但我们不能放松。顾昭昭,你要特别注意安全。‘灰鸽’如果还在国内,你仍然是他的首要目标。”
“我明白。”顾昭昭点头。这段时间,她的身边始终有安保人员,连去卫生间都有人守在门外。
挂断通话,剪辑师回过头:“昭昭姐,这场戏的情绪需要再饱满一点吗?”
顾昭昭看向屏幕。那是女主角在发射成功后,独自在控制室流泪的镜头。当时她完全沉浸在角色中,泪水自然而然地流下。
“这样就好。”她说,“真实的情感,不需要修饰。”
剪辑师点头:“确实,这条拍得太好了。我剪的时候,自己都看哭了。”
正说着,秦绾匆匆走进来,面色凝重。
“昭昭,刚收到消息,林霄在狱中自杀了。”
顾昭昭猛地站起身:“什么?”
“说是用牙刷磨尖了,割腕。”秦绾低声说,“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剪辑师识趣地退出,关上了门。
顾昭昭慢慢坐下,心中五味杂陈。林霄,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影帝,最终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人生。
“有遗书吗?”她问。
“有,但内容没有公开。”秦绾说,“不过听说,他在遗书里提到了你。”
顾昭昭闭上眼睛。她想起最后一次在看守所见林霄时,他那双复杂的眼睛——有恨,有悔,还有深深的绝望。
“警方怎么说?”
“初步判断是自杀,但还要进一步调查。”秦绾顿了顿,“昭昭,我有个不好的预感。林霄的死,可能会被利用。”
顾昭昭睁开眼:“什么意思?”
“已经有人在网上带节奏了,说林霄是‘被逼死’的,说你是‘间接凶手’。”秦绾把手机递过来。
屏幕上,一些自媒体账号开始炒作“林霄之死”,将矛头指向顾昭昭。虽然还没有形成大规模舆论,但苗头已经出现。
“又是老套路。”顾昭昭冷笑,“人死了,还要被利用最后一次。”
她立刻联系了傅深。傅深已经知道了情况:“我正在让人控评。但昭昭,这次不一样。死人不会说话,所有的脏水都可以往他身上泼——或者往你身上泼。”
“我知道。”顾昭昭冷静地说,“我们需要提前准备。林霄的遗书内容,能想办法拿到吗?”
“我试试看。”傅深说,“但就算拿到了,如果内容对你不利,我们也不能公开。”
“先看看再说。”
当晚,傅深通过关系,拿到了遗书的复印件。
遗书很长,写了整整五页。林霄回顾了自己的一生,从出道到巅峰,再到坠落。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表示了忏悔,但也充满了怨恨。
关于顾昭昭的部分,他写道:“我恨顾昭昭,因为她让我看到了自己的不堪。但我也羡慕她,因为她活成了我想活却活不成的样子。如果重来一次,也许我会选择另一条路。但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最后一句是:“所有的罪,我一个人承担。不要牵连其他人。”
顾昭昭看完,沉默了很久。
“他最后……还算有点良心。”她轻声说。
傅深握住她的手:“但这封遗书如果公开,对你依然不利。人们只会看到‘我恨顾昭昭’那部分,后面的忏悔会被忽略。”
“那就不要公开。”顾昭昭说,“让死者安息吧。”
但事情并没有按照她的意愿发展。
第二天,遗书的部分内容被“泄露”到了网上。泄露者刻意截取了“我恨顾昭昭”那段,配上煽情的文字,很快引发了热议。
#林霄遗书#、#顾昭昭逼死林霄#等话题冲上热搜。
舆论再次沸腾。这一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激烈。
因为涉及人命,很多原本中立的网友也开始动摇:“虽然林霄有错,但罪不至死吧?”“顾昭昭是不是做得太绝了?”
秦绾紧急组织团队控评,但效果有限。这次的情感冲击太强,理性分析很难压过情绪化表达。
更糟糕的是,一些所谓的“林霄好友”开始站出来,接受采访,讲述林霄“生前多么不容易”,“承受了多大压力”。
一个自称是林霄前经纪人的男人,在直播中痛哭流涕:“林霄是个很敏感的人,他一直很在意别人的评价。这段时间,他每天都能看到网上骂他的话,心理压力很大……”
这番话,更加坐实了“顾昭昭逼死林霄”的论调。
顾昭昭工作室的声明被淹没在舆论浪潮中。
“昭昭,这次真的麻烦了。”秦绾眼睛红肿,“已经有合作方来问情况了,担心影响电影上映。”
顾昭昭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北京城的夜晚,灯火璀璨,但她心中一片冰冷。
她不怕被骂,不怕被误解。但她怕的是,那些真正重要的事——电影、慈善、航天精神的传播——因为这些无谓的纷争而受到影响。
手机响了,是赵老。
“小顾同志,事情我听说了。”赵老的声音很沉重,“航天系统这边也有些议论。有人建议,暂时推迟《深空》的上映计划。”
顾昭昭心中一紧:“赵老,电影本身没有问题……”
“我知道。”赵老叹气,“但现在舆论环境太差,强行上映可能适得其反。我的建议是,等这波风头过去再说。”
“要等多久?”
“不好说。也许一个月,也许更久。”
顾昭昭闭上眼睛。一个月,电影的宣发计划全部要调整,前期投入可能打水漂。更重要的是,那些期待电影的观众,那些付出心血的航天工程师,会怎么想?
“赵老,请给我三天时间。”她睁开眼,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三天内,我一定解决这个问题。”
“你打算怎么做?”
“去见一个人。”顾昭昭说,“林霄的母亲。”
傅深听说她的决定后,强烈反对:“太危险了!林霄的母亲现在肯定恨你,你去见她,万一她情绪失控……”
“我必须去。”顾昭昭坚持,“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连他母亲都能理解,其他人就没有理由再攻击我。”
“我陪你去。”
“不,我一个人去。”顾昭昭看着傅深,“有些话,只能两个人说。”
林霄的母亲住在北京郊区的一个老小区。顾昭昭按照地址找过去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开门的是个六十多岁的妇人,头发花白,眼睛红肿。看到顾昭昭,她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沙哑。
“阿姨,我想和您谈谈。”顾昭昭诚恳地说,“关于林霄的事。”
妇人盯着她看了很久,最终让开身:“进来吧。”
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客厅的桌子上,摆着林霄的遗像,前面放着水果和香。
顾昭昭对着遗像鞠了一躬,然后坐下。
“阿姨,首先我要说,对于林霄的去世,我很难过。”她开口,“无论我们之间有过什么恩怨,生命的逝去总是令人痛心的。”
妇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其次,我想告诉您,我没有逼死林霄。”顾昭昭继续说,“我们确实有过节,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入狱后,我没有再针对过他。相反,我还托人关照过他,希望他在狱中能好好改造,将来重新开始。”
妇人眼神闪烁了一下:“你说的是真的?”
“您可以查证。”顾昭昭坦然道,“监狱那边有记录。我还给他请过心理医生,但他拒绝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些文件:“这些是相关记录,您可以看。”
妇人接过文件,一页页翻看。她的手在颤抖。
“那为什么……为什么网上都说是你逼死他的?”她抬头问,眼中含泪。
“因为有人想利用这件事攻击我。”顾昭昭说,“阿姨,林霄在遗书里写得很清楚——所有的罪,他一个人承担。他不希望牵连其他人。但现在,有人刻意歪曲他的话,想挑起我们之间的仇恨。”
妇人沉默了很久。客厅里只有时钟的滴答声。
“其实……我知道霄儿做过很多错事。”她终于开口,声音哽咽,“他从小就要强,什么都想争第一。进了娱乐圈后,更是变本加厉。我说过他很多次,但他不听……”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不怪任何人。”
顾昭昭心中一阵酸楚。这位母亲,在失去儿子的巨大悲痛中,依然保持着理性和善良。
“阿姨,我有个请求。”她说,“您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发个声明?告诉大家真相,让林霄安息,也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无话可说?”
妇人擦掉眼泪,思考片刻,最终点头:“好。为了霄儿,也为了……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应该被冤枉。”
当晚,顾昭昭工作室发布了一份联合声明,由顾昭昭和林霄的母亲共同署名。
声明中,林母明确表示:林霄的死是他自己的选择,与顾昭昭无关。她呼吁大家停止炒作,让死者安息。同时,她也感谢顾昭昭在林霄入狱后给予的帮助。
这份声明,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扭转了舆论。
一个母亲的话,比任何公关文都有力量。那些攻击顾昭昭的声音,迅速消退。
但顾昭昭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
声明发布后第二天,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顾小姐,你很厉害。”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连死人的母亲都能搞定。”
顾昭昭心中一凛:“你是谁?”
“我是‘灰鸽’。”对方轻笑,“没想到吧?我还在北京。”
顾昭昭立刻按下录音键:“你想干什么?”
“想和你玩个游戏。”‘灰鸽’说,“我给你二十四小时,找到我在哪里。如果找不到,我就会引爆一颗炸弹——就在你电影首映礼的现场。”
“你疯了!”
“也许吧。”‘灰鸽’的声音变得冰冷,“顾昭昭,你毁了我多年的布局,毁了我的组织。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
电话挂断了。
顾昭昭立刻联系王处。安全部门迅速行动,追踪电话来源,但对方用了多层加密,一时无法定位。
“他可能真的会在首映礼上动手。”王处面色凝重,“距离首映礼还有五天,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能取消或推迟吗?”傅深问。
“不能。”顾昭昭摇头,“首映礼的请柬已经发出,媒体、嘉宾、航天系统的代表都会来。如果取消,正好中了他们的计——他们就是想制造恐慌,破坏电影上映。”
“那就加强安保。”王处说,“我会调派最精锐的力量,对场地进行地毯式排查。同时,我们要主动出击——既然‘灰鸽’下了战书,我们就应战。”
计划分为两部分:明面上,按照原计划筹备首映礼,但安保升级到最高级别;暗地里,安全部门全力追查‘灰鸽’的下落。
顾昭昭也没有闲着。她通过弹幕系统,收集一切可能的信息。
弹幕系统这次给出了关键提示:【‘灰鸽’真实身份:前航天系统工程师,因违纪被开除后心生怨恨,加入境外组织。】
【藏身地点:利用对航天系统设施的熟悉,藏匿于某废弃观测站。】
【具体位置:北京西北方向,坐标xxx.xxx。】
顾昭昭立刻把信息告诉王处。
王处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我有我的渠道。”顾昭昭没有多说,“请相信这些信息。”
王处点头:“我立刻派人去查。”
两小时后,前线传来消息:在指定坐标的废弃观测站,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但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些生活用品和电子设备。
“他跑了。”小李汇报,“但我们在设备里发现了一些资料——是关于首映礼场地的结构图,还有炸药当量计算。”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灰鸽’不是在虚张声势,他真的计划实施爆炸。
“必须在他行动前抓住他。”王处下令,“扩大搜索范围,他肯定还在附近。”
搜捕行动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但‘灰鸽’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踪迹。
首映礼前一天,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顾昭昭在首映礼场地——国家大剧院进行最后彩排时,周围至少有二十个安保人员。每一个角落都被反复检查,每一件道具都要经过扫描。
彩排间隙,傅深找到她:“昭昭,如果你担心,我们可以……”
“我不担心。”顾昭昭打断他,“该来的总会来。而且,我相信王处他们。”
傅深握紧她的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当晚,顾昭昭回到酒店,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站在窗前,看着这座沉睡的城市。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短信:“明天见。”
只有三个字,但顾昭昭知道是谁发的。
她没有回复,只是删除了短信。
该来的,就让它来吧。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二天,首映礼当天。
国家大剧院外,红毯铺就,媒体云集。虽然经历了之前的种种风波,但《深空》的首映礼依然吸引了众多关注。
顾昭昭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礼服,和傅深一起走上红毯。闪光灯此起彼伏,记者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顾昭昭,对今天的首映有什么期待?”
“期待大家能喜欢这部电影,能感受到航天人的精神。”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会影响你的心情吗?”
“电影是电影,生活是生活。作为演员,我会把最好的状态呈现给观众。”
回答得体而从容,但顾昭昭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冒汗。
进入剧院内场,嘉宾已经基本到齐。航天系统的代表、影视圈的同仁、媒体记者、还有幸运观众,坐了满满一场。
顾昭昭看到了赵老、陈工、陈凯森导演……他们都对她微笑点头。
电影开始前,顾昭昭上台致辞。
“感谢各位今天来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很快稳定下来,“《深空》这部电影,拍了四个半月,但准备时间超过三年。这三年里,我学到了很多,也经历了很多。”
她望向台下:“我学到了航天人的坚持和奉献,学到了电影人的责任和担当。也经历了误解、攻击、甚至威胁。但今天,电影能和大家见面,一切都值得。”
掌声响起。
就在这时,顾昭昭的耳麦里传来王处急促的声音:“发现可疑人物,在二楼右侧通道。我们正在接近。”
顾昭昭心中一紧,但面上依然保持微笑:“现在,请大家欣赏电影。”
灯光暗下,电影开始。
顾昭昭坐在第一排,却完全看不进去。她的注意力都在耳麦里。
“目标移动,往洗手间方向。”
“跟上。”
“洗手间里没有人……等等,通风管道有动静!”
“他进了通风系统!快,封锁所有出口!”
顾昭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剧院里有上千人,如果‘灰鸽’真的带了炸药……
傅深握紧她的手,低声说:“相信他们。”
电影进行到三分之一时,耳麦里终于传来好消息:“抓到了!在通风管道里,身上确实有爆炸物,但已经被我们拆除。”
顾昭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电影继续。当女主角在太空中凝望地球的镜头出现时,很多观众都流下了眼泪。
顾昭昭也哭了。为电影,为那些航天人,也为这一路走来的不易。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全场起立,掌声经久不息。
顾昭昭再次上台,这一次,她哽咽得说不出话。
赵老走上台,接过话筒:“我代表航天系统,感谢顾昭昭,感谢《深空》全体制作人员。你们用电影,让更多人看到了我们的工作,理解了我们的精神。这就是最大的成功。”
首映礼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
散场后,顾昭昭在后台见到了被抓获的‘灰鸽’——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面容憔悴,眼神空洞。
“为什么?”顾昭昭问。
‘灰鸽’看着她,笑了:“为什么?因为我恨。我为了航天事业付出了半辈子,就因为一次失误,就被开除,被所有人抛弃。而你呢?一个演员,拍一部电影,就成了英雄。凭什么?”
顾昭昭摇头:“你错了。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英雄。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而你,选择了用错误的方式来发泄怨恨。这才是你走到今天的原因。”
‘灰鸽’沉默,被带走了。
王处走过来:“这次多亏了你提供的信息。你是怎么知道他在那里的?”
顾昭昭没有回答,只是说:“重要的是,他落网了。”
是的,重要的是,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走出剧院,夜风微凉。
傅深搂住她的肩:“累了?”
“嗯,但很值得。”顾昭昭靠在他身上,“傅深,我想去清水溪。”
“现在?”
“嗯,现在。我想看看孩子们,看看真实的星空。”
车子驶向机场。顾昭昭望着窗外的城市灯火,心中充满平静。
这一路,风雨兼程。
但终于,雨过天晴。
而她知道,前路还有很长的旅程。
但她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继续前行,继续发光。
因为她相信,只要心中有光,就能照亮前路。
而她的光,才刚刚开始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