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的演员集训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正式开始。顾昭昭提前一周抵达，和她一起的还有另外五位主要演员——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实力派，有的演过军旅戏，有的本身就是退役军人。
集训的第一天，教官是位四十多岁的退役军人，姓郑，表情严肃，眼神锐利。他站在队列前，声音洪亮：“从今天起，你们要忘记自己是演员。在这里，你们就是航天工程师预备队员。所有训练，必须按军事化标准完成。”
训练内容比顾昭昭想象中更严格：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半开始体能训练，八点吃早饭，然后是一整天的基础理论学习——航天原理、工程力学、电子技术……下午是实操课，模拟操作训练、应急处置演练。晚上还要自习，完成作业。
第一天下来，几个年轻演员已经叫苦连天。只有顾昭昭和一位叫刘建军的老演员还能坚持。刘建军五十多岁，演过很多军人和科学家角色，为人沉稳。
晚饭时，刘建军坐在顾昭昭对面，低声说：“顾老师，你体力不错。”
“刘老师叫我昭昭就好。”顾昭昭微笑，“我以前录过军事综艺，有点基础。”
“看得出来。”刘建军点头，“不过这次不一样。郑教官是来真的。我听说，航天系统对这部电影很重视，要求必须真实，不能有一点儿戏。”
正说着，郑教官端着餐盘走过来，在她们对面坐下。
“顾昭昭，你今天的理论课表现不错。”郑教官难得夸人，“但你实操课有个问题——太着急了。操作程序必须一步一步来，不能跳过任何环节。”
“是，教官。”顾昭昭虚心接受。
郑教官看着她：“我知道你是大明星，拍过很多动作戏。但在这里，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严谨，是精确。航天工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个操作失误，可能就是几条人命。”
这话很重，但顾昭昭明白其中的分量。
“我明白，教官。我会调整。”
郑教官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晚上十点，自习结束。顾昭昭回到宿舍——四人间，条件简朴，但干净整洁。另外三个演员已经累得躺在床上，话都不想说。
顾昭昭洗漱完，拿出手机。傅深发来信息：“集训怎么样？”
“累，但充实。”她回复，“你呢？”
“公司有些事需要处理，但问题不大。你注意身体，别太拼。”
“放心。”
刚要放下手机，弹幕系统突然弹出预警：【集训基地内有内应，计划在实操课上制造‘意外’，目标是你。】
顾昭昭的心猛地一跳。
【内应身份：道具组助理小王，收钱办事。计划：明天上午的模拟操作课上，在你使用的模拟器上动手脚，制造短路，引发小型火灾。】
【应对建议：1.提前检查设备；2.现场揭穿；3.反追踪幕后指使者。】
顾昭昭深吸一口气。
又来了。
陆明珠已经入狱，但她的势力还在活动。或者说，有新的敌人出现了。
第二天早上，实操课前，顾昭昭提前来到训练室。
模拟器很大，像个小型驾驶舱，里面布满各种按钮和屏幕。她仔细检查，果然在控制面板的接线处发现了异常——有一根电线的绝缘层被割开了一小段，如果通电，很可能短路。
她没有声张，只是悄悄拍了照片，然后找了个借口离开训练室，找到郑教官。
“教官，我想请教一个问题。”她把手机递给郑教官，“刚才我预习的时候，发现模拟器的接线好像有点问题。您看看，这样正常吗？”
郑教官接过手机，脸色立刻变了。
“这是谁干的？！”他声音严厉。
“我不知道。”顾昭昭说，“刚才我到得早，想提前熟悉设备，就看到了这个。”
郑教官立刻叫来技术员。技术员检查后，确认这是人为破坏，而且手法很隐蔽，如果不是提前发现，通电后确实可能引发火灾。
“查！”郑教官怒道，“所有能接触设备的人，一个个查！”
很快，道具组助理小王被带到办公室。一开始他还抵赖，但当郑教官调出监控——显示昨天夜里，小王偷偷溜进训练室，在里面待了二十分钟——他不得不承认。
“谁指使你的？”郑教官问。
小王脸色苍白：“我……我不知道对方是谁。是通过网上联系的，对方先付了我五万定金，说事成后再给十五万。”
“联系方式呢？”
“是用加密软件聊的，对方很谨慎，没留任何个人信息。”
郑教官让小王交出手机，但里面的聊天记录已经自动销毁了。显然，对方做了万全准备。
小王被移交给保卫处。郑教官对顾昭昭说：“你做得很好。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今天可能会出大事。”
顾昭昭却问：“教官，您觉得是什么人干的？”
郑教官沉默片刻：“不好说。可能是陆明珠的余党，也可能是其他竞争对手。你最近风头太盛，眼红的人不少。”
“那接下来怎么办？训练还继续吗？”
“当然继续。”郑教官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越是有人捣乱，越说明这件事重要。我会加强安保，你也多加小心。”
实操课照常进行，只是模拟器换了新的。训练中，顾昭昭格外专注，每个操作都严格按照程序。
下课后，刘建军找到她：“听说早上的事了。你没事吧？”
“没事。”顾昭昭说，“只是有点后怕。”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刘建军叹气，“你越红，盯着你的人越多。有些人自己不努力，就想着把努力的人拉下来。”
“刘老师遇到过吗？”
“多了去了。”刘建军苦笑，“我年轻时也经历过。被人黑，被人陷害，甚至被人威胁。但我都挺过来了。为什么？因为我坚信一点：只要你走的是正路，做的是正事，就不怕那些歪门邪道。”
这话让顾昭昭心中一暖。
晚上，她给傅深打电话说了今天的事。
傅深很担心：“要不我派人过去保护你？”
“不用。基地安保很严，今天的事是个意外。”顾昭昭说，“而且我想，既然对方第一次失败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动作。”
“不能大意。”傅深说，“我已经让人去查那个小王的背景和资金往来。虽然聊天记录没了，但银行转账总有痕迹。”
“好，有消息告诉我。”
挂了电话，顾昭昭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她想起郑教官的话：“越是有人捣乱，越说明这件事重要。”
是啊，《深空》这部电影，到底触动了谁的神经？
仅仅是娱乐圈的竞争对手吗？还是有更深层的原因？
第二天，训练继续进行。顾昭昭发现，郑教官对她的要求更严格了。
“顾昭昭，操作慢了0.3秒！重来！”
“顾昭昭，读数错误！重来！”
“顾昭昭，应急程序顺序错了！重来！”
一堂课下来，她被要求重来了十几次。其他演员都完成了，她还在反复练习。
有年轻演员小声议论：“郑教官是不是针对顾昭昭啊？”
“可能吧，毕竟她名气最大，要求高点也正常。”
“但我看她做得挺好的啊……”
顾昭昭听到了，但没理会。她明白郑教官的用意——越是有人要害她，就越要把她训练得无懈可击。
训练结束后，郑教官单独留下她。
“累吗？”
“累，但值得。”顾昭昭擦着汗。
郑教官难得露出笑容：“你不错。很多演员来这种集训，都想着怎么偷懒，怎么应付。你是真的在学。”
“因为我想把这个角色演好。”顾昭昭认真地说，“这些女工程师，她们一辈子可能就做这一件事，但这件事关系到国家荣誉。我想对得起她们的付出。”
郑教官看着她，突然说：“我妹妹就是航天工程师。”
顾昭昭一愣。
“她在发射中心工作了二十年，参与过七次重大发射任务。”郑教官声音低沉，“她很少回家，孩子都是她爱人带。我问她后悔吗，她说：哥，你知道看着自己参与设计的火箭上天，是什么感觉吗？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
他顿了顿：“所以当我知道要拍这部电影时，我是支持的。但我有要求——必须真实，不能戏说，不能歪曲。因为这些人的故事，值得被真实地讲述。”
顾昭昭郑重承诺：“我一定做到。”
从那天起，顾昭昭训练更刻苦了。她不仅完成规定的课程，还主动加练，找资料自学，甚至周末都不休息。
其他演员被她带动，也开始认真起来。整个集训的气氛都变了。
两周后，第一阶段集训结束。顾昭昭的各项考核成绩都是优秀，连郑教官都挑不出毛病。
结业仪式上，郑教官说：“你们是我带过的最认真的一批演员。特别是顾昭昭，她让我看到了一个演员的敬业和专业。”
掌声中，顾昭昭却想起了那些真正的航天工程师。她们付出的，远比演员多得多。
集训结束后，有三天假期。演员们可以离开基地，放松一下。
顾昭昭没有回北京，而是留在了酒泉。她想去看看真正的发射场，想近距离感受航天人的工作环境。
赵老听说后，主动提出陪她去。
发射场在基地深处，车开了很久才到。远远地，顾昭昭就看到了那座巨大的发射塔，像一柄利剑直指苍穹。
“那就是发射塔。”赵老说，“你电影里会有类似的场景。”
顾昭昭望着那庞然大物，心中充满敬畏。
赵老带她参观了几个不涉密的区域，见到了几位工程师。都是女性，年龄从三十多到五十多不等，穿着工作服，不施粉黛，但眼神明亮。
“这是顾昭昭，演你们的人。”赵老介绍。
几位工程师笑了。一位姓陈的工程师说：“顾老师，我们看过你的电影。《沉默的河流》拍得很好。”
“叫我昭昭就好。”顾昭昭有些不好意思，“和你们的工作相比，我做的太微不足道了。”
“话不能这么说。”陈工摇头，“你是让更多人看到我们的窗口。我们做技术，你做传播，都很重要。”
她们聊了很久。顾昭昭问了她们的工作、生活、家庭。陈工说得轻描淡写：“就是正常工作啊，没什么特别的。”
但顾昭昭知道，这“正常工作”背后，是多少个不眠之夜，是多少次失败重来，是多少个无法陪伴家人的节假日。
离开时，陈工送给她一个小礼物——一个火箭模型，上面刻着字：“致《深空》，致所有仰望星空的人。”
回程车上，顾昭昭一直握着那个模型。
赵老说：“现在你明白，为什么要拍这部电影了吧？”
“明白了。”顾昭昭轻声说，“因为她们值得。”
假期最后一天，傅深突然来了酒泉。
“你怎么来了？”顾昭昭又惊又喜。
“来陪你。”傅深说，“顺便，有些事要告诉你。”
两人在基地外的酒店房间见面。傅深带来的消息很重磅：
“小王的资金往来查清了。那二十万，是从一家海外公司汇出的。而这家公司，表面上是做贸易的，实际上是个空壳。”
“能查到实际控制人吗？”
“很困难，层层嵌套。”傅深说，“但我发现了一个线索——这家公司和林霄之前转移资产的渠道有关联。”
顾昭昭皱眉：“林霄？他不是自首了吗？”
“是自首了，但自首不等于清白。”傅深说，“他在海外还有资产，还有关系网。而且，我怀疑他自首不是真心悔过，而是以退为进——用较小的代价，保全更大的利益。”
“你是说，这次的破坏，可能是林霄指使的？”
“可能性很大。”傅深点头，“陆明珠倒了，但林霄还在。他恨你，也有动机。而且他有这个能力——他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人脉很广。”
顾昭昭沉默。
如果真是林霄，那事情就复杂了。一个在明处自首认罪的人，却在暗处继续使坏。
“我们需要证据。”她说。
“已经在查了。”傅深握住她的手，“昭昭，你要小心。林霄比陆明珠更狡猾，他懂得隐藏，懂得伪装。”
“我知道。”顾昭昭靠在他肩上，“但我不怕。因为我知道，我在做对的事。而对的事，就应该坚持。”
傅深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和骄傲。
这就是他爱的人——明知前路危险，却依然坚定前行。
第二天，集训第二阶段开始。
这次的内容更难：失重训练、高压环境适应、紧急逃生演练……
顾昭昭依然全力以赴。但她也多了个心眼，时刻注意周围的人和事。
一周后，又出事了。
这次不是在训练中，而是在生活区。顾昭昭的宿舍门锁被人撬开，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但奇怪的是，什么都没丢，只是被翻乱了。
“是在找什么。”郑教官判断，“对方不是要偷东西，是要找东西。”
“找什么？”顾昭昭问。
“可能是什么证据，或者什么文件。”郑教官说，“你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顾昭昭想了想，摇头：“没有。”
但她心里清楚——对方可能在找那个火箭模型。那是陈工送给她的，上面有签名和日期。也许对方以为，那是某种“证据”。
她没有说破，只是加强了警惕。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联系了陈凯森导演和赵老，提出了一个想法：“我想邀请几位真正的航天工程师，参与电影的拍摄。不是做顾问，是做演员——演她们自己。”
陈导很支持：“这个想法好！真实，有力量。”
赵老也赞成：“我去协调，应该没问题。”
计划很快确定下来。陈工和另外两位工程师同意参演，她们将在电影中出演自己的同事，展现最真实的工作状态。
消息传出后，在航天系统内部引起了很大反响。很多工程师表示支持，说这是对她们工作的最好肯定。
而那个暗中的破坏者，似乎也消停了。
或许，他意识到，当真实的力量如此强大时，任何破坏都是徒劳。
第二阶段集训结束时，顾昭昭已经基本掌握了航天工程师的基础知识和操作技能。郑教官给她写的评语是：“具备专业航天工程师的基本素质。”
这是最高的评价。
离开酒泉前，顾昭昭又去了一次发射场。这次，她站在发射塔下，仰望那钢铁巨构。
风吹过戈壁，带来沙土的气息。
她想起陈工的话：“每次发射成功，我们都会哭。不是伤心，是高兴。高兴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高兴我们又为祖国争了光。”
顾昭昭闭上眼睛，仿佛听到了火箭腾空而起的轰鸣。
那是梦想的声音，是奋斗的声音，是无数人用青春和热血谱写的声音。
而她，要用电影，把这个声音传递给更多的人。
回北京的飞机上，傅深问：“接下来什么计划？”
“电影下个月开拍。”顾昭昭说，“在这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去清水溪，看看孩子们。”顾昭昭微笑，“然后，开始写《深空》的拍摄日记。我想把整个过程记录下来，将来做成纪录片，让更多人知道，一部好电影是怎么诞生的。”
傅深握住她的手：“你会很忙。”
“但很充实。”顾昭昭望向窗外，“傅深，你知道吗？我现在很确定，我找到了这辈子最想做的事——用电影记录真实，用故事传递力量。”
飞机穿过云层，飞向北京。
顾昭昭知道，前方还有挑战，还有困难，还有暗箭。
但她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有同伴，有信念，有方向。
而她相信，只要方向正确，路再难，也能走到终点。
因为那条路的尽头，是光。
而她，正在走向那道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