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珠被捕的消息在娱乐圈投下了一颗炸弹，但舆论的反应却出奇地平静。没有大规模的讨论，没有热烈的欢呼，只有零星几家媒体报道了案件进展。这种沉默反而更令人不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又像是某种默契的掩盖。
顾昭昭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按照陆明珠的个性，她绝不会束手就擒。在看守所里的那场对话太过平静，平静得反常。
“她在等什么。”顾昭昭对傅深说。
傅深点头：“我也觉得。以她的性格，就算入狱，也会留后手。”
两人正讨论着，秦绾急匆匆推门进来，脸色煞白。
“昭昭，你看这个。”
她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一个暗黑色的网站界面，全英文，设计粗糙但功能复杂。正中央是一个直播画面——画面里是一个昏暗的房间，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坐在电脑前，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
“……所以你们看，所谓的正义不过是一场戏。顾昭昭，你真的以为你赢了吗？”
顾昭昭的心一沉。
画面切换，出现了一系列文件截图——陆明珠的海外账户流水、与境外势力的通信记录、甚至还有一些涉及国家安全的模糊信息。
面具人继续说：“这些只是冰山一角。陆明珠掌握的东西，远比你们想象的多。而她现在‘落网’，不过是为了保护更大的鱼。”
直播观看人数在疯狂上涨，评论区充斥着各种语言，英文、中文、俄文……混乱而疯狂。
“这是哪里来的？”顾昭昭问。
“暗网。”秦绾声音发抖，“半小时前突然出现的，现在已经扩散到几个主要的社交媒体平台了。虽然大部分平台在删，但传播速度太快了……”
傅深立刻联系了网络安全部门。十分钟后，初步分析结果出来：这个直播服务器设在东欧，用了多重跳板，追踪难度极大。发布者显然是个老手。
“他在引导舆论。”傅深脸色凝重，“想把陆明珠塑造成‘被迫害的英雄’，把你塑造成‘权力的打手’。”
顾昭昭盯着屏幕。面具人正在展示一份“证据”——据称是顾昭昭和某政府部门“合作”的文件，内容是她提供娱乐圈黑料，换取官方支持。
“伪造的。”顾昭昭一眼就看出问题，“格式不对，公章位置错了，连文号都是瞎编的。”
“但普通观众看不出来。”秦绾焦急道，“他们在评论区带节奏，说你是‘官方的傀儡’，说陆明珠是因为掌握了高层黑料才被搞的……”
正说着，直播画面突然变了。
面具人身后出现了一个投影，上面是一个名单——列着十几个名字，有企业家、官员、甚至还有两位知名学者。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所谓的“罪行”：行贿、贪污、权色交易……
“这些人，都和陆明珠的案子有关。”面具人的声音冰冷，“但他们现在都安然无恙。为什么？因为有人要保他们。而陆明珠，就是那个替罪羊。”
画面再次切换，这次是顾昭昭的照片，被打上了红色的“傀儡”标签。
“顾昭昭，你不过是一枚棋子。你以为你在为民除害？不，你只是在为更大的罪恶扫清障碍。”
直播到此戛然而止。
但余波才刚刚开始。
十分钟内，名单上的那十几个人，全都上了热搜。虽然相关话题很快被压，但截图已经传得到处都是。
更可怕的是，有人开始人肉那些名字——家庭住址、工作单位、子女学校……信息被赤裸裸地曝光在网上。
“这是在制造混乱。”傅深立刻意识到，“名单上的人有真有假，有的确实有问题，有的完全是清白的。但一旦被曝光，真假已经不重要了——舆论会把他们全部撕碎。”
顾昭昭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第一个打来的是陈凯森导演——名单上有他的一位老朋友，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
“昭昭，老孙他绝对不是那种人！他这辈子清清白白，现在被人这样污蔑，他老伴都气进医院了！”
“陈导您别急，我们正在处理。”
刚挂断，又一个电话进来。这次是赵老——名单上有航天系统的一位领导，是赵老的学生。
“小顾同志，这个情况很严重。被点名的这位同志，正在负责一个重要项目。现在这么一闹，项目可能受影响，国家利益会受损失！”
顾昭昭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明白对手的意图了：这不是针对她个人的攻击，而是一场无差别的舆论恐怖袭击。通过制造混乱、挑起对立、摧毁公信力，来达到某种更大的目的。
“查名单的来源。”她对傅深说，“特别是那几个确实有问题的人——为什么会被一起曝光？这是要把水搅浑。”
傅深的团队很快给出了分析结果：名单上的人分三类。第一类，确实有问题的，但证据不足或正在调查中；第二类，完全清白的，多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第三类，身份敏感的关键岗位人员。
“这个名单设计得很毒。”傅深说，“第一类人曝光后，会让人觉得名单‘有真实性’；第二类人被攻击，会引发公愤；第三类人受影响，会损害国家利益。而所有这些，最终都会算到你头上——因为是你在‘追查’陆明珠。”
顾昭昭闭上眼睛。她感受到一张大网正在收紧，而自己就在网中央。
但下一秒，她睁开眼睛，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既然他们出招了，我们就接招。”
她立刻做了三件事：
第一，联系所有被无辜牵连的人，表达支持，并提供法律援助。
第二，公开声明，强调会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她决定开一场直播，但不是辩解，而是展示。
“展示什么？”秦绾问。
“展示真实。”顾昭昭说，“他们不是要混淆是非吗？那我们就清清楚楚地把是非摆出来。”
两小时后，顾昭昭的直播间开启。
没有预告，没有预热，但她一上线，观看人数就瞬间突破五千万。
她坐在工作室里，背景简单，面前放着几份文件。
“大家好，我是顾昭昭。今天开这场直播，是为了回应一些事情。”
她开门见山，直接切入主题。
“首先，关于那个名单。我在这里郑重声明：我与那份名单的编制、发布没有任何关系。名单上的内容，我不知情，不认可，且坚决反对这种无差别的人身攻击。”
她拿起一份文件：“这是我对名单上几位无辜前辈的了解——这位孙老先生，今年七十八岁，一生奉献给话剧事业，资助过三十多个贫困学生。这位李老师，在乡村执教四十年，自己生病都舍不得花钱治，却把积蓄全部捐给了学校。”
她展示了这些人的事迹材料，照片，获奖证书。
“这些人，是我们社会的脊梁。攻击他们，是在摧毁我们共同的价值观。”
接着，她话锋一转：“但我也必须说，如果名单上确实有人违法违纪，我相信法律会给出公正的裁决。我支持依法办事，但反对舆论审判。更反对用无辜者做掩护，为有罪者开脱。”
弹幕开始分化。有人支持，有人质疑，还有人刷着那个面具人的话。
顾昭昭没有回避，直接念出了一条弹幕：“‘你说得冠冕堂皇，但你怎么证明你和官方没有勾结？’”
她笑了：“我不需要证明。因为我和任何机构的合作，都是公开的、合法的、有记录的。我参与乡村教育项目，有教育部的文件；我拍摄航天题材电影，有航天系统的支持函；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拿出来晒在阳光下。”
她调出了所有合作文件的扫描件，一页页展示。
“透明，就是最好的证明。”
直播进行到一半，意外发生了。
那个暗网直播，突然又开始了。
这次，面具人展示了新的“证据”——一段模糊的录音。
录音里，一个声音在说：“……顾昭昭必须除掉。她知道的太多了。”
另一个声音：“怎么除？”
第一个声音：“制造意外。交通事故，最干净。”
录音很短，但内容惊悚。
面具人的声音响起：“听到吗？这就是他们要对付顾昭昭的方式。而现在，陆明珠成了替罪羊。下一个，会是谁？”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顾昭昭却异常冷静。她听出了录音里的问题——声音经过处理，背景音不自然，对话节奏刻意。
“这是伪造的。”她对着镜头说，“技术部门可以鉴定出来。但我更想说的是：如果真有人想害我，为什么要把计划录下来？还录得这么清楚？”
她顿了顿：“因为这不是证据，这是剧本。而写剧本的人，此刻正在某个暗处，看着我们所有人的反应。”
就在这时，傅深推门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顾昭昭眼睛一亮，对着镜头说：“各位，接下来我要播放一段真正的录音。这是警方刚刚提供的，是陆明珠被捕前，与某个境外联系人的通话记录。”
她播放了录音。
陆明珠的声音：“……名单准备好了吗？”
一个男声（英文）：“准备好了。但你真的要这么做？这会引发大麻烦。”
陆明珠：“顾昭昭毁了我的一切，我也要毁了她的一切。把水搅浑，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男声：“那些无辜的人呢？”
陆明珠冷笑：“谁让他们站错了队。这个社会，没有真正的无辜。”
录音结束。
直播间一片死寂。
顾昭昭说：“这才是真相。陆明珠在入狱前，就已经策划了这一切。她不甘心失败，所以要拉着所有人陪葬。而那些被她利用的人，那些被她伤害的人，都是她报复社会的工具。”
她站起身，走到镜头前：“我今天开这场直播，不只是为了自证清白。更是为了告诉所有人——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不要被谎言操纵情绪。这个社会有黑暗，但更多的是光明。有坏人，但更多的是好人。”
“我们要做的，不是互相猜忌，而是共同守护那些美好的东西——真相，正义，善良。”
直播在掌声中结束。
但顾昭昭知道，战斗还没有结束。
那个暗网直播虽然停止了，但发布者还在暗处。那些被煽动的情绪，还需要时间平复。而那些被无辜牵连的人，还需要帮助和安慰。
她开始一个个联系名单上的人。
孙老先生接电话时，声音哽咽：“昭昭，谢谢你。我活了快八十年，没受过这种委屈……但有你这句话，我心里暖和了。”
李老师在医院里，还惦记着学生：“昭昭，我不怕他们骂我，我就怕影响孩子们。我们学校下个月有个比赛，孩子们准备了很久……”
顾昭昭一一安抚，一一承诺。
傅深在一旁看着，眼神温柔而骄傲。
这就是他爱的人——在风暴中心，依然想着保护他人。
深夜，网络安全部门传来消息：那个暗网直播的发布者，IP地址最终追踪到了缅甸。但具体身份还不确定。
“是陆明珠的残余势力。”傅深判断，“或者是她雇佣的境外团队。”
顾昭昭想起陆明珠在看守所里的眼神——那不是认输的眼神，而是等待的眼神。
她在等什么？
等这场舆论风暴发酵？等顾昭昭身败名裂？还是等某个更大的阴谋？
顾昭昭想起弹幕系统之前的一个预警：【陆明珠与境外某组织有联系，该组织擅长舆论操控和网络攻击。】
她立刻调出那个预警的详细内容。
预警显示：该组织名叫“灰影”（Grey Shadow），总部设在东欧，专门为各国政客、商人提供“舆论管理”服务——说白了，就是网络水军、造谣诽谤、信息操控。
陆明珠通过中间人，花了五百万美元，购买了他们的“套餐服务”。
而服务的内容，不仅包括攻击顾昭昭，还包括在她入狱后，继续执行“B计划”——也就是现在正在发生的这一切。
“所以这还不是结束。”顾昭昭对傅深说，“‘灰影’收钱办事，他们还有后续动作。”
傅深点头：“我已经联系了国际刑警组织中国中心局，提供了‘灰影’的相关信息。他们会协调各国警方进行调查。”
“但远水救不了近火。”顾昭昭皱眉，“‘灰影’的下一次攻击，可能就在明天，甚至今晚。”
话音未落，秦绾又冲了进来，这次脸色更白。
“昭昭，又来了！”
新的攻击，比之前更恶毒。
这次不是直播，是一系列“深度爆料文章”，同时在十几个海外网站发布。
文章声称顾昭昭的“清流基金”其实是洗钱工具，证据是她基金会“资助”的几个海外项目——而这些项目，据文章说，都与境外反华势力有关。
更可怕的是，文章还“披露”了所谓的“内部文件”，显示顾昭昭在联合国演讲是“精心策划的政治表演”，目的是“迎合西方对中国的人权批评”。
文章用词专业，引经据典，还“引用”了多位“专家”的评论，看起来极具说服力。
“这是要置我于死地。”顾昭昭看完，反而冷静了。
这种级别的抹黑，已经超出了娱乐圈的范畴，涉及到了政治层面。一旦被坐实，不仅是她个人的毁灭，还会牵连所有与她有关的人和事。
傅深立刻启动危机应对最高级别。
傅氏集团的国际法务团队、公关团队全部到位。
中国驻外使领馆也接到了通报，开始协助澄清。
网信办、公安部、国安部……多个部门联动。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但激烈程度不亚于真枪实弹。
顾昭昭知道，自己不能被动防守。
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召开国际记者会。
“你要亲自面对？”傅深有些担心，“那些海外记者，很多带着偏见，问题会很难回答。”
“正因为难，才要面对。”顾昭昭说，“如果他们问，我就答。如果他们质疑，我就解释。如果他们污蔑，我就用事实反驳。”
记者会定在第二天上午，地点在傅氏集团国际会议中心。
到场的外国记者有五十多位，来自美联社、路透社、法新社、BBC等主要媒体。
顾昭昭独自走上讲台。没有团队陪同，没有提词器，只有一杯水，一份文件。
她先播放了《真实的力量》纪录片的精华片段，然后开始陈述：
“各位记者朋友，感谢你们今天来到这里。我知道，最近有很多关于我的不实信息在传播。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辩解，而是为了提供事实。”
她展示了清流基金的所有审计报告，所有合作文件，所有项目成果。
她播放了清水溪孩子们的视频，他们用稚嫩的英文说：“谢谢昭昭姐姐，让我们有了上学的机会。”
她邀请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代表现场发言，证明她的演讲是经过正规邀请，内容是公开透明的。
然后，她开始接受提问。
第一个问题就很尖锐：“顾小姐，有报道说你利用慈善洗钱，你怎么回应？”
“请拿出证据。”顾昭昭平静地说，“如果你有证据，请交给警方。如果你没有，那这就是诽谤。我的基金会所有账目都公开可查，欢迎任何机构进行审计。”
第二个问题：“你在联合国批评中国乡村教育问题，是否在迎合西方对中国人权的指责？”
“我展示中国乡村教育的现状，不是为了批评，而是为了改善。”顾昭昭回答，“中国政府在乡村教育上投入巨大，取得了显著成就。但作为一个有十四亿人口的大国，发展总有不平衡。指出问题，是为了解决问题。而解决问题，需要全社会共同努力——这正是我想做的。”
第三个问题更敏感：“有消息说，你背后有官方支持，所以你才能这么‘顺利’？”
顾昭昭笑了：“如果官方支持是指合法合规地做事，那我确实有。我的电影项目经过了正规审批，我的公益项目在相关部门备案，我的国际交流活动遵守了外交礼仪——这难道不应该吗？在中国，任何公民和组织，只要依法办事，都会得到支持。这恰恰证明了中国法制的完善。”
记者会持续了两个小时。顾昭昭回答了三十多个问题，没有一个回避，没有一个敷衍。
她的坦诚、专业、从容，赢得了不少记者的尊重。
会后，BBC的记者私下对她说：“顾小姐，你很勇敢。在西方，很多名人面对这种指控，会选择沉默或回避。”
顾昭昭微笑：“因为我相信真相的力量。也相信，真正的记者，会尊重真相。”
记者会的效果显著。虽然不可能完全扭转舆论，但至少打破了“灰影”制造的信息垄断。
而就在这时，国际刑警组织传来好消息：在多个国家的配合下，“灰影”组织的几个主要成员被抓获，服务器被查封。
警方在服务器里找到了大量证据，包括他们与陆明珠的交易记录，以及针对顾昭昭的完整攻击方案。
真相大白。
一周后，官方媒体发布通报，详细披露了“灰影”组织的犯罪事实，以及他们受陆明珠雇佣，进行网络攻击和舆论操控的经过。
顾昭昭的清白，得到了最权威的背书。
风暴，终于过去了。
但顾昭昭没有庆祝。
她去了看守所，再次见到陆明珠。
这一次，陆明珠看起来真正地憔悴了。眼窝深陷，头发花白，像是老了二十岁。
“你赢了。”她还是那句话，但这次，语气里没有了不甘，只有疲惫。
“我没有赢。”顾昭昭说，“我只是没有被你打败。”
陆明珠看着她：“那个组织……被抓了？”
“嗯。你的B计划，失败了。”
陆明珠闭上眼睛，良久，说：“我累了。真的累了。”
“那就休息吧。”顾昭昭说，“好好改造。等你出来，如果还想做点正事，来找我。”
离开看守所时，阳光正好。
傅深在等她。
“都结束了？”他问。
“这一章结束了。”顾昭昭望向远方，“但故事还在继续。”
她想起清水溪的孩子们，想起《深空》的筹备，想起清流基金的未来。
还有那么多事要做，那么长的路要走。
但这一次，她不再害怕。
因为她知道，无论前路还有多少风雨，她都有力量走下去。
真实的力量，善良的力量，坚持的力量。
而这些力量，会照亮她，也会照亮她身边的人。
车子发动，驶向远方。
顾昭昭靠在傅深肩上，闭上了眼睛。
她需要休息一下。
因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而新的一天，有新的希望，新的可能。
而她，已经准备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