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陛下龙体安危,为万民生计,迁都邺城势在必行。”高欢身着玄色朝服,腰束玉带,神色肃然如铁。
“钦天监!”孝武帝猛地转向殿侧,“国运究竟如何?”
“陛下!魂运暗淡,水德星逆行,八月水患已成定数!邺城地处高阜,龙脉汇聚,前往彼处方能保大魏社稷安稳,国泰民安啊!”钦天监令颤巍巍出列,手中罗盘不停转动。
“为陛下安危,前往邺城……为陛下安危,前往邺城……”文武百官已然齐齐躬身,声浪震得殿梁嗡嗡作响。
孝武帝望着阶下一片俯首帖耳的身影,眼底翻涌着不甘与无奈。
他深知高欢手握重兵,早已是朝政实际掌控者 。终究,他颓然挥袖:“罢了,便依你所言。传旨,七月之前,洛阳官民尽数迁离,前往邺城。”
诏令一出,洛阳城顿时炸开了锅。
城南世家大族的朱门内,老者抚着祖传的匾额唉声叹气,几百年的基业怎能轻易舍弃;
城北贫民窟里,百姓们扶老携幼,脸上满是茫然,世代安居之地转眼就要变成泽国;
城中商贩嗅到了商机,连夜收拾行囊赶往邺城,争抢着购置田产铺面,坐等新都崛起后的富贵。
尚药局内。
“张大哥,高欢这是借迁都之名行架空皇室之实!洛阳城防本依伊洛二水而建,七月定邺城,他只顾着迁都制衡尔朱世隆,全然疏于疏浚河道,这水灾怕是要被他亲手促成。”陆修静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要迁,便让他迁。但洛阳百姓无辜,不能让他们沦为牺牲品。”张凡正擦拭着药鼎,闻言动作一停。
抬眼望向窗外洛水方向,灵识已探到河水隐隐泛起浑浊,“婉儿先前去报信虽好,可高欢心思全在权力纷争上,哪顾得上河防。”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小太监躬身闯入:“张典御、陆先生,陛下急召!钦天监奏报洛阳近郊河渠淤塞严重,恐有水患,请二位入宫议策!”
“好个高欢,顺水人情做得漂亮,既显了他先见之明,又把治水的重担丢给了朝廷。”陆修静眼中闪过了然。
“无妨。”张凡放下药巾,目光沉静,“治水首在清淤,清淤需用人力,而人力之中,恰有我们能用之人。
你传音给上清派,召弟子们下山相助,既要治水,也要防备灾后瘟疫,此事便成了大半。”魏国本就受皇室崇奉,上清派弟子精通术法与医药,正是此刻急需的力量。
“我这就传书。只是河工劳作繁重,伤病难免,尚药局的药材怕是不够。”陆修静抚掌大笑。
“不够便去民间采买,务必备足。”张凡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尔朱婉急促的声音。
“伯祖、曾爷爷,义父已下令迁都,洛阳官员都在收拾行囊,没人肯管河防!”尔朱婉脸上带着急色。
“你即刻去青柳城找刘家沟,再联络独孤家,请他们带人前来洛阳相助。”张凡取出一枚独孤令牌递过去。
“我这就去!”尔朱婉接过令牌,离开皇宫。
“这孩子。”陆修静感慨。
“我们能做的,便是为他们撑起一片安稳天地。入宫奏请陛下,即刻下旨让低洼处百姓迁往高地。”说罢,他从空间府取出十瓶丹药,“这是一品聚灵丹,你带去分给上清派弟子,也算你的‘辛苦费’。”
“果然是张大哥出手,就是大方五行聚灵丹!”陆修静接过药瓶,打开一闻便喜上眉梢。
二人入宫,孝武帝正焦躁地踱步,见他们进来,连忙上前:“张卿、陆卿,高欢执意迁都,洛阳河防无人打理,钦天监说八月内必有大雨,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放心。”张凡躬身行礼,“臣已请陆先生召道教弟子相助,恳请皇上下旨,令全城百姓提前行动起来,疏通河道,迁移高地。”
“有张卿在,朕便安心了!所需物资,朕即刻下令尚药局、太府寺全力配合!”孝武帝长长舒了口气。
“陛下,”陆修静补充道,“治水之余,还需令地方官提前安置百姓,备好防疫汤药。臣已拟好药方,可防暑热、避疫气。”
“准奏!一切皆由二位全权处置,朕绝不干涉!”孝武帝连连点头。
走出大殿时,夜色已浓,洛阳城的火把星星点点,洛水的水声隐约可闻。
“张大哥,你说高欢会不会在治水途中暗中使绊子?”陆修静看向张凡。
张凡抬头望向天边,星河璀璨:“不会。他要的是掌控大魏正统,而非骂名。”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从今日起,务必疏通洛水主干道与城郊支渠,否则大雨倾盆,后果不堪设想。”
半个月后,洛阳城外旌旗招展。
青柳城的刘村长带着上千百姓自带干粮赶来,独孤家的族人也陆续抵达,加上自发前来的洛阳百姓,竟汇聚了三千余人。
只是仍有半数市民不信水患之说,躺在家中装死避工,唯有那些亲历过灾祸的人知道洪水滔天恐怖。
“伯祖、曾爷爷,三千人手已到齐,随时可以开工!”尔朱婉勒马停在河渠边,高声禀报。
张凡立于洛水岸边,高声下令:“刘村长率一千人疏通洛水主干道,务必清除河底淤沙,畅通水流;
陆修静,你率上清派弟子清理城郊支渠,莫要遗漏一处淤塞;
婉儿,你带尚药局的人安置百姓,清点物资,引导低洼处居民尽快撤离!”
“遵命!”三人齐声应道,转身各自忙碌起来。
夜色中,洛阳城外火把通明,河渠边人影攒动。挖土的铿锵声、河水流动的哗哗声、百姓们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
张凡望着众人忙碌的身影,眼中闪过坚定……这洛阳城,绝不能毁在洪水中。
可新的难题来了。皇帝拨的粮草仅够两个月,且多是稀粥,几千人的口粮两个月后吃什么?。
“看来,得去一趟建康借粮了。”张凡自语。
次日清晨,他与陆修静交代妥当,便独自踏上前往大梁借粮。
“曾爷爷,伯祖能从大梁借来粮吗?”尔朱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忧心忡忡地问。
“放心吧。梁武帝萧衍早年信奉道教,现在改信佛教并将其定为国教,张大哥精通道,佛,儒借粮很轻松。”陆修静捻须微笑。
北魏与南梁隔江对峙多年,边境关卡盘查。张凡手持通关文牒轻松过去……是陆修静临行前给的。
长江渡口
张凡刚登上船,几名炼体僧人结伴过江,口中诵念经文。
张凡目光在僧人身上一扫,脑海回忆历史:500至503年,南梁趁北魏六镇之乱前的内部动荡,发动钟离之战。
528到529年,陈庆之率白袍军北伐,一路势如破竹,竟一度攻占洛阳,可惜终究因孤军深入、后援不济而败退;
自530年后,北魏深陷尔朱氏与高欢的内战泥潭,南梁则在梁武帝萧衍的沉迷佛学,双方都已无力再发动大规模攻势,边境,只剩零星的流民冲突。
如今正是532年,高欢刚拥立孝武帝元修登基,正忙于整合六镇兵力、肃清尔朱氏残余势力;
而南梁这边,萧衍沉迷佛学,朝政日渐保守,加之此前北伐损耗巨大,正处于休养生息阶段,对北魏采取“不主动挑衅”。
恰是他借粮的绝佳时机。
张凡刚走入大梁京城的刹那,便被繁华景象看的愣了一下。
朱雀大街宽十丈,车辚马萧不绝于耳,酒肆茶坊,贵族与挑担叫卖的商贩摩肩而过,比起洛阳繁华数倍。
径直向城西走去。刚入一条街,听见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