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夜战·最后一页名单
路灯下的空气骤然凝固。
顾沉握紧棒球棍，身体微侧，将林晚所在的窗口挡在身后。他的呼吸平稳得不像一个十七岁少年，眼神在三个黑衣人之间迅速扫过。
“车里的人呢？”顾沉问。
为首的黑衣人——一个中等身材、脸上有道疤的男人——笑了：“你说那个警察？他太累了，在车里休息。”
“死了？”
“没死。”疤脸男人耸肩，“我们只拿东西，不杀人——前提是你们配合。”
林晚在二楼窗口，手指死死抠着窗框。她的手机还在手里，屏幕亮着，顾沉的聊天界面停在最后一条消息。楼下顾沉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棒球棍微微下垂，看似松懈，实则蓄势待发。
“名单在我这儿。”顾沉突然说，“跟我爸没关系。”
疤脸男人挑眉：“哦？”
“我妈留给我的那份名单，分两部分。”顾沉声音冷静，“铁皮盒子里的是前三十六个名字，但真正的核心——账户流水、交易记录、还有海外账户的密码——在另一份加密文件里。”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想起母亲留下的铁皮盒子，想起那些银行账户后缀字母。顾沉说得没错，那些只是索引，真正的证据需要密码才能打开。
而密码……
“密码在你爸手里。”疤脸男人接过话，“林国栋手里有解密密钥，对吧？你妈把名单分成了三份——名单在林晚这儿，证据在你们顾家那儿，密钥在林国栋那儿。只有三合一，才能彻底扳倒我们。”
顾沉没说话。
但林晚懂了。
原来这就是母亲设下的局——一个必须三人合作才能解开的死局。难怪对方三年来无法彻底销毁证据，因为他们永远缺一环。
“把密钥交出来。”疤脸男人向前一步，“或者，告诉我们林国栋把它藏在哪儿。”
“我不知道。”顾沉说，“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疤脸男人抬手。
另外两个黑衣人从左右包抄过来。
顾沉动了。
他没有退，反而向前——棒球棍横扫，先击中最右侧那人的手腕。“当”一声金属落地，是把匕首。紧接着他侧身避开左侧的拳风，肘击对方肋下，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疤脸男人眯起眼睛：“练过？”
顾沉不答，一脚踹翻右侧的黑衣人，转身迎战左侧。棒球棍在他手里像有了生命，每一次挥击都精准地落在关节、手腕、脚踝——不致命，但足以让人丧失战斗力。
十秒。
两个黑衣人倒地呻吟。
疤脸男人鼓掌：“不错。顾建国的儿子，果然不是废物。”
他从腰间抽出一根甩棍，“但你还太嫩。”
话音未落，甩棍已到面门。
顾沉举棍格挡，“锵”的一声巨响，震得他虎口发麻。疤脸男人力量极大，速度也快，每一次攻击都冲着要害。顾沉被迫后退，防守节奏被打乱。
“顾沉！”林晚在楼上喊。
她看到顾沉的额角渗出血——刚才那一击擦过他的眉骨。
“别出来！”顾沉吼了一声，分神的瞬间，甩棍击中他左肩。
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疤脸男人笑了：“钥匙在哪儿？说！”
顾沉抹掉嘴角的血，突然也笑了：“在我这儿。”
疤脸男人一愣。
“我妈留下的密钥，不是文件，也不是密码。”顾沉站直身体，“是一串数字——我的生日，林晚的生日，再加上一个特殊日期。只有我和她知道。”
林晚屏住呼吸。
她不知道顾沉在说什么，但她知道他在拖延时间——十五分钟快到了，父亲和顾叔叔应该已经在路上。
“什么数字？”疤脸男人追问。
“1998年7月12日。”顾沉说，“我生日。2000年3月8日，林晚生日。还有一个日期……”
他顿了顿：“2005年4月8日。”
林晚的心脏像被重锤击中。
2005年4月8日。
那是母亲去世的日子。
疤脸男人显然也知道这个日期，脸色变了：“你耍我？”
“没有。”顾沉说，“这三串数字组合，就是密钥。但顺序只有我和林晚知道——因为我妈告诉我们的时候，用的是摩斯密码。”
他看向二楼窗口：“林晚，还记得吗？初三那年，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林晚的大脑飞速运转。
初三那年，顾沉送她的生日礼物——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音乐盒，打开后会播放《致爱丽丝》。但当时她没在意，随手放进了抽屉。
“音乐盒。”她脱口而出。
顾沉笑了：“对。音乐盒的底座有摩斯密码敲击声，组合起来就是密钥顺序。但需要把三个日期的数字转换成二进制，再对应摩斯密码表。”
疤脸男人听得眉头紧皱：“你当我傻？”
“信不信由你。”顾沉耸肩，“但如果你现在杀了我，或者伤了林晚，你们永远得不到完整的密钥。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各自的那部分。”
完美的谎言。
林晚几乎要相信了。
疤脸男人犹豫了。
他盯着顾沉看了几秒，突然冷笑：“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可以把你们两个都带走，慢慢问。”
他抬手打了个手势。
原本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突然发动，车里又下来两个人——这次都拿着手枪。
林晚的脸色瞬间白了。
顾沉的笑容也消失了。
“最后一遍，”疤脸男人举枪对准顾沉，“密钥在哪儿？真话。”
顾沉沉默。
枪口抬起，对准他的额头。
就在这一秒——
远处传来警笛声。
红蓝闪烁的光从街角迅速逼近。
疤脸男人脸色一变：“撤！”
但已经晚了。
三辆警车急刹在路边，车门打开，林国栋第一个冲下来，手里也握着枪。顾建国紧随其后，两人一左一右包抄过来。
“放下武器！”林国栋的声音在夜色里炸开。
疤脸男人猛地转身，枪口对准林晚窗口。
顾沉想都没想，扑过去撞开他。
枪响了。
“顾沉——！”林晚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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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凌晨两点。**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走廊里。
林晚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双手沾满血——那是顾沉的血。刚才在救护车上，她一直按着他的伤口，可血还是从指缝里涌出来。
“左肩中弹，没有伤及要害。”医生刚才说，“但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林国栋和顾建国站在走廊尽头，正在跟赶来的周局长低声交谈。林晚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父亲紧锁的眉头，和顾建国泛红的眼眶。
手术室的门开了。
护士走出来：“顾沉的家属？”
顾建国立刻上前：“我是他父亲。”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子弹取出来了。”护士说，“但他失血过多，需要静养。另外……”
她顿了顿，看向林晚：“病人昏迷前一直在喊一个名字。林晚是谁？”
林晚站起来：“是我。”
“他想见你。”护士侧身，“但只能待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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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顾沉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左肩缠着厚厚的纱布。他闭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林晚轻轻走到床边。
“顾沉？”
他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
看见她时，他笑了，声音很哑：“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晚的眼泪掉下来，“你……”
“小伤。”顾沉想抬手，但牵动伤口，疼得皱了皱眉，“别哭，丑死了。”
“谁哭了。”林晚抹掉眼泪，却越抹越多，“你为什么要扑过去？他有枪……”
“因为他要打你。”顾沉看着她，眼神很认真，“我不能让他打你。”
林晚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而且，”顾沉声音低了些，“我答应过要保护你。”
“可是……”
“没有可是。”顾沉打断她，“林晚，你听我说。那个音乐盒，是真的。”
林晚愣住。
“初三那年送你的生日礼物，底座真的有摩斯密码。”顾沉说，“但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按我爸的吩咐送给你。后来我才明白——那是你妈留下的保险。”
他从枕头下摸出一个东西——是那个音乐盒，很小，很旧，上面有划痕。
“我一直带在身上。”顾沉递给她，“打开听听。”
林晚颤抖着接过，拧动发条。
《致爱丽丝》的旋律响起。
但在某个音节处，音乐有微小的卡顿——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林晚把耳朵贴上去，听到了一串有规律的敲击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摩斯密码。
“我昨天才破译出来。”顾沉说，“第一段是我的生日，第二段是你的生日，第三段……是你妈牺牲的日子。组合起来是一个坐标。”
“坐标？”
“嗯。”顾沉点头，“城南老图书馆，第三排书架，第二层第七本书。书里夹着一枚U盘——里面是所有证据的原始文件，包括海外账户的完整流水。”
林晚握紧音乐盒：“所以你刚才说的……”
“一半是真的。”顾沉笑了，“密钥确实需要三个日期，但顺序不是摩斯密码，是坐标。U盘里才是真正的密钥文件。”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林晚看着他，“你不怕我……”
“怕什么？”顾沉反问，“怕你出卖我？还是怕你拿走U盘？”
他摇摇头：“林晚，我信你。就像你信我一样。”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顾沉苍白的脸上。
林晚突然俯身，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很轻，很快。
像一片羽毛。
顾沉愣住了。
“这是还你的。”林晚站直身体，耳根发红，“上次在阳台……你亲了我。”
顾沉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他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又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林晚，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了？”
“太记仇。”顾沉说，“亲一下额头还要还回来。”
“不然呢？”
“下次亲别的地方。”顾沉看着她，眼睛里有光，“比如……”
“比如你个头。”林晚把音乐盒塞回他手里，“好好养伤，别想些有的没的。”
她转身要走。
“林晚。”顾沉叫住她。
“干嘛？”
“高考加油。”顾沉说，“别被我落下太多。”
林晚回头瞪他：“是你别被我超过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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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
林国栋和顾建国还在等。
看见林晚出来，林国栋上前：“他怎么样？”
“醒了，精神不错。”林晚说，“爸，有件事……”
她把音乐盒和坐标的事说了一遍。
林国栋和顾建国对视一眼，表情都凝重起来。
“你妈……真是……”林国栋声音哽咽，“她把一切都算好了。”
“那个U盘，必须尽快取出来。”顾建国说，“对方已经知道密钥的存在，一定会去图书馆找。”
“我现在就去。”林晚说。
“不行。”林国栋按住她，“太危险。我去。”
“我也去。”顾建国说，“老林，这次我们一起去。二十年前没完成的案子，这次一定要了结。”
林晚看着两个中年男人——他们眼中有疲惫，有伤痛，但更多的是坚定。
“爸，顾叔叔。”她突然说，“带上我。”
“小晚……”
“我妈留下的证据，我有权利知道。”林晚站得笔直，“而且，我是唯一能打开U盘的人——如果它需要生物识别的话。”
林国栋想拒绝，但顾建国拦住了他。
“让她去吧。”顾建国说，“她是林医生的女儿，有资格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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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城南老图书馆。**
这是一栋民国时期的建筑，早已废弃，周围长满荒草。月光从破损的窗棂照进来，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诡异的光影。
第三排书架，第二层第七本书——《百年孤独》。
林晚抽出书，书页里果然夹着一枚黑色U盘。
还有一张纸条。
【给小晚：当你看到这张纸条时，妈妈已经不在了。别难过，妈妈的选择是为了保护更多像你一样的孩子。U盘里的证据，交给你爸爸和顾叔叔，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做。但在此之前，你要做一个选择——公开，或者销毁。公开，意味着你将站在风口浪尖，未来可能面临无数危险。销毁，意味着这一切永远沉没，但你也将永远活在谎言里。无论你选什么，妈妈都爱你。】
纸条最后，是一个笑脸。
林晚的眼泪滴在纸上。
她握紧U盘，转身看向父亲和顾叔叔：“我选公开。”
林国栋红了眼眶。
顾建国拍拍她的肩：“好孩子。”
三人正要离开，图书馆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疤脸男人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五六个黑衣人。
他笑了：“果然在这儿。”
“你们怎么找到的？”顾建国挡在林晚身前。
“跟踪。”疤脸男人耸肩，“从医院开始。顾沉那小子演技不错，可惜太年轻。”
他看向林晚手里的U盘：“交出来，我放你们走。”
“不可能。”林晚说。
“那就别怪我了。”疤脸男人抬手。
黑衣人围上来。
林国栋和顾建国同时拔枪。
但对方人太多。
林晚后退，握紧U盘。她的目光扫过书架，突然看到一本《化学竞赛题集》——那是化学老师推荐过的书。
她想起化学老师最后说的话：【对不起。谢谢你。】
也想起顾沉教她的那句话：【打架不靠蛮力，靠脑子。】
“爸，顾叔叔。”林晚突然说，“往右撤。”
林国栋一愣，但没问为什么，和顾建国同时向右移动。
林晚抓起那本《百年孤独》，狠狠砸向书架顶端的吊灯。
“哗啦——”
玻璃碎裂，电线短路，火花四溅。
整个图书馆瞬间陷入黑暗。
“走！”林晚拉住父亲和顾建国，从侧面的破窗跳出去。
身后传来疤脸男人的怒吼：“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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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市局。**
周局长接过U盘，插入电脑。
屏幕亮起，需要指纹解锁。
林晚按下拇指。
文件展开——数百页的交易记录，数十个海外账户，还有一份完整的保护伞名单，比之前那份多了十二个名字。
最高处，赫然写着：
【第三十六号：陈××，职务：省×××领导，涉案金额：8.7亿】
周局长的手在颤抖。
“够了。”他说，“这次真的够了。”
窗外，天边泛起鱼肚白。
林晚靠在墙上，看着渐渐亮起来的天空。
妈妈，你看到了吗？
天，终于要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