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的第三天，阳光终于穿透云层，在雪地上折射出晃眼的光。林默踩着融雪往暖棚走，脚下的冰碴发出“咯吱”的脆响，空气里弥漫着雪水蒸发的湿润气息，却丝毫没有回暖的意思——温度计显示，白天的最高气温也只有零下十五度。
“张大爷在暖棚门口铲冰呢，说怕咱们滑倒。”苏晴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捧着件厚外套，“刚赵铁柱说，安全区那边又有动静，好像在召集人手，不知道要干啥。”
林默接过外套穿上，拉链拉到顶：“意料之中。被咱们折了面子，肯定要找补回来。”他加快脚步，暖棚的轮廓在阳光下越来越清晰，张大爷佝偻的身影正挥舞着铁锹，在门口开出条窄窄的通路。
“小林来了？”张大爷直起身，往手上哈着气，“这冰结得厚，不铲掉，进棚都得摔跤。”
林默接过他手里的铁锹：“您歇着，我来。”他挥着铁锹往下凿，冰层硬得像石头，震得虎口发麻。暖棚里传来动静，李大叔正指挥着几个邻居加固玻璃，用木板在外面钉了层挡板，“防着点，万一他们来硬的呢？”
“硬来也不怕。”赵铁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胳膊上的石膏拆了，换成了绷带，手里拎着把磨得锃亮的钢刀，“我让徒弟在东边的树林里藏了些家伙，真打起来，够他们喝一壶的。”
林默停下手里的活，看向安全区的方向——那里静悄悄的，只有几缕烟柱在风里歪歪扭扭地飘，看不真切。“他们要是真想动手，不会这么安静。”他总觉得不对劲，张队长那人看着粗犷，实则心思缜密，不会吃了亏就贸然反扑。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大叔从棚里探出头，手里举着颗刚摘下的生菜，绿油油的，“先顾好咱们的菜，这才是根本。”
林默点点头，继续铲冰。冰屑溅在脸上，冷得像针扎，他却没在意——暖棚里的绿意越来越浓，黄瓜藤已经爬上了架子，开出了嫩黄的小花，蝴蝶似的停在叶间。苏晴正拿着小刷子给花授粉，指尖沾着黄色的花粉，脸上带着笑，像在呵护什么珍宝。
这景象让林默心里踏实。不管外面有多少算计，暖棚里的生机是真的，手里的铁锹是真的，身边这些愿意一起守着的人，也是真的。
中午时，黑猫突然从暖棚里窜了出去，对着安全区的方向弓起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林默心里一紧，抓起望远镜往那边看——安全区的栅栏外，多了几个穿着军装的人影，正举着望远镜往别墅区这边瞧，动作很隐蔽，却逃不过黑猫的眼睛。
“他们在侦查。”林默放下望远镜，脸色沉了下来，“看来是想摸清楚咱们的布防。”
“那咋办？”张大爷急了，手里的铁锹差点掉在地上，“要不……咱们把暖棚藏起来？”
“藏不住。”赵铁柱握紧了钢刀，“这么大个棚子，除非拆了。”他看向林默，“要不我带几个人过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别冲动。”林默按住他的胳膊，“他们没动，咱们也不动。现在动手，正好给了他们‘清剿’的理由。”他沉思片刻，“李大叔，你带几个人，把暖棚周围的雪扫开，露出埋炸药的标记——不用真炸，让他们知道咱们有准备。”
李大叔立刻应下，招呼着邻居们拿起扫帚，在暖棚周围扫出一圈空地，那些红色的标记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醒目。安全区的人影果然动了动，很快缩回了栅栏后。
“这招管用！”张大爷看得直点头，“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软柿子！”
林默没说话，只是看着安全区的方向。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震慑。融雪前的寒意往往最刺骨，就像张队长的耐心，一旦耗尽，只会来得更凶猛。
傍晚时，暖棚里的黄瓜结出了第一根小瓜，翠绿翠绿的，像根小手指。苏晴小心翼翼地把它摘下来，用清水洗干净，切成小块，分给每个人尝了尝。
“甜的！”李大叔咂着嘴，眼里的光亮得惊人，“比以前超市买的甜多了！”
张大爷也吃得直点头，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多少年没吃过新鲜黄瓜了……小林，多亏了你啊。”
林默咬了口黄瓜，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带着点泥土的气息。他看着大家满足的样子，突然觉得，所有的防备和算计都值了——为了这口新鲜的甜，为了暖棚里的这点绿，为了身边这些人眼里的光，就算要和安全区硬碰硬，他也认了。
夜色渐深，融雪在地面结成薄冰，踩上去“咯吱”作响。林默和赵铁柱轮流守在监控前，屏幕里，安全区的灯亮了一夜，却再没动静。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林默看着暖棚里的灯光，突然明白，这融雪前的寒意再冷，也冻不住种子发芽的力气。只要暖棚里的花开着，瓜长着，他们守着这方寸之地，就总有底气和这寒冬，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耗下去。
因为他们守的，从来不止是一座棚子，是活下去的希望，是在绝境里也敢开花结果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