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尾巴，圣诞节的气氛弥漫在城市的每个角落。街道两旁的橱窗里堆着棉花糖似的假雪，彩灯缠绕着光秃秃的树枝，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江野对这种洋节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是个可以名正言顺和沈知珩约会的日子。他订了一家评价很好的西餐厅，想着吃个饭，看场电影，平平淡淡地度过。
晚上，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更添了几分节日氛围。餐厅里灯光柔和，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簌簌落下的雪花和街上相拥走过的情侣。
晚餐进行得很愉快，聊着日常，分享着食物，气氛温馨。快结束时，侍者端上来两份精致的甜品，是餐厅赠送的圣诞特供。
江野正拿起勺子，准备品尝那颗点缀着红莓的巧克力熔岩蛋糕，却见沈知珩并没有动他面前的那份，而是微微坐直了身体，目光沉静地看向他。
那眼神，不同于平日的清冷或专注，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紧张的郑重。
江野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放下了勺子：“怎么了？”
沈知珩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甜品盘边缘那个用来装饰的、用白巧克力做成的迷你圣诞树下，轻轻拨弄了一下。然后，在江野惊讶的注视下，他从那小小的、本该是实心的装饰物里，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巧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江野的呼吸瞬间停滞，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知珩拿起那个盒子，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黑色天鹅绒的内衬上，静静地躺着两枚款式简洁却做工极其精致的铂金素圈戒指。没有任何繁复的雕刻，只在戒指内侧，借着餐厅柔和的光线，能看到一圈若隐若现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的细密刻痕。
“这是……”江野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发不出声音。他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知珩。
沈知珩的目光牢牢锁住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清晰可见的紧张、期待，和一种沉淀了许久的、深沉似海的情感。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平时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和坚定：
“江野。”
“我知道，法律或许还不能给我们那一纸证书。”
“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早已不需要任何形式来证明。”
他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但这个仪式，我想给你。”
“不是给别人看，是给我们自己。”
他拿起其中一枚尺寸稍大的戒指，举到两人之间，雪花在窗外无声飘落，映衬着他眼中无比认真的光芒：
“我想和你，建立一段受彼此内心律法约束的、永久的关系。”
“想用这个圈，套住你的未来，也把我的未来，交到你手里。”
“想告诉所有人，也告诉我们自己——”
“你江野，是我沈知珩认定的，此生唯一的伴侣。”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早已在心底演练过无数次的问题：
“所以，你愿意吗？”
“愿意收下这枚戒指，和我一起，走完剩下所有的路吗？”
没有单膝跪地，没有华丽的辞藻。
只有最朴素的言语，和最郑重的眼神。
餐厅里的音乐、窗外的落雪、周围隐约的谈笑声，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模糊的背景。江野的世界里，只剩下沈知珩那双盛满了星辰大海和自己倒影的眼睛，以及那枚在他指间闪烁着温润光泽的戒指。
他的眼眶迅速泛红，鼻尖酸涩得厉害。他想笑，又想哭。他想起了那个雨夜的分手，想起了海边日出的牵手，想起了老屋的告别，想起了母亲的那句“我为你骄傲”，想起了朋友们玩笑般的“婚礼”和那枚可乐拉环……
所有的过往，所有的挣扎与甜蜜，都汇聚成一股汹涌的热流，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接那枚戒指，而是紧紧抓住了沈知珩举着戒指的那只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愿意！”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哽咽，却异常响亮，“我当然愿意！沈知珩……你他妈……我等你这句话等好久了！”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他不是伤心，是太高兴了，高兴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知珩看着他又哭又笑的样子，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缓缓扬起，露出了一个清浅却无比真实、无比放松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暖意直达眼底。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冰凉的铂金戒指，缓缓推入江野左手的无名指根部。尺寸刚刚好，仿佛天生就该在那里。
然后，他将另一枚戒指和盒子一起，放到江野手心，将自己的左手也伸了过去，眼神温柔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江野抹了把眼泪，拿起剩下那枚戒指，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地，将戒指套在了沈知珩的无名指上。
两枚相同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默契的光芒。
冰冷的金属，很快被皮肤的体温熨烫温暖。
沈知珩反手握住江野的手，十指紧密相扣，两枚戒指轻轻碰撞在一起。
没有欢呼，没有围观。
只有窗外静静的雪，和桌上快要凉掉的甜品。
但在这个圣诞夜的餐厅角落里，一场无关法律、只关乎灵魂的契约，就此达成。
郑重其事，且，矢志不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