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风带上了凛冽的寒意。晚上十点多,江野刚和沈知珩从图书馆出来,把他送到枫园宿舍楼下,正独自走在回竹园的路上。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起来,打破了夜的宁静。
他掏出来一看,是母亲的号码。这个时间点打来,让他心里莫名一沉。
“喂,妈?”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慌乱声音:“小野……小野你快回来!你爸……你爸他晕倒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嗡的一声,江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大脑一片空白。手机差点从脱力的手中滑落。
“哪……哪个医院?”他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
母亲哽咽着报出了医院名字和地址,是老家市里的中心医院。
“我……我马上回来!妈你别怕,我马上到!”江野语无伦次地安慰着母亲,挂断电话后,整个人还处于一种巨大的震惊和恐慌之中。父亲……那个总是声如洪钟、脾气暴躁、在他印象中像山一样永远不会倒下的父亲,怎么会……
他猛地转身,几乎是凭着本能,朝着枫园宿舍狂奔。他甚至忘了可以打电话,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沈知珩。
他冲到沈知珩宿舍门口,也顾不上礼貌,用力拍打着门板。来开门的是沈知珩的室友,看到门外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的江野,吓了一跳。
“江野?你……”
“沈知珩呢?”江野的声音嘶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沈知珩已经从书桌前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他看到江野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立刻蹙起:“怎么了?”
“我爸……我爸在医院抢救……”江野抓住沈知珩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我得马上回去……我得回去……”
沈知珩反手握住他冰冷颤抖的手,感受到他全身都在发颤,没有丝毫犹豫,沉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江野下意识想拒绝,他不想把沈知珩卷进自己家的混乱里。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沈知珩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转头对室友快速交代了一句:“帮我跟辅导员请假,家里有急事。”然后拉着江野就往宿舍外走,“身份证带了吗?我们现在就去车站,买最近一班车票。”
沈知珩的冷静像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江野脑中那团混乱的火焰。他机械地被沈知珩拉着,下楼,冲出宿舍区,拦出租车,赶往火车站。
夜晚的火车站依旧人来人往。沈知珩让江野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等着,自己跑去售票窗口。很快,他拿着两张一小时后出发的动车票回来了,还买了两瓶水。
他把票和水塞到江野手里,在他身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他。
江野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那两张薄薄的车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父亲的音容笑貌,那些争吵、那些呵斥、甚至那些伤人的话语,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冰锥,反复刺穿着他的心脏。他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盖在他紧握的拳头上。
江野抬起头,对上沈知珩沉静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过多的安慰言语,只有一种深切的担忧和一种“我在这里”的无声支持。
“他会没事的。”沈知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江野红着眼眶,重重地点了点头,反手紧紧抓住了沈知珩的手,仿佛那是他在惊涛骇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列车在夜色中疾驰,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
江野靠在窗边,闭着眼,眉头紧锁。
沈知珩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将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了他身上。
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也将他们,再次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共同面对命运的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