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更深,梧桐叶开始大片地泛黄飘落。某个周五的傍晚,刚结束一周课程的江野和沈知珩,默契地没有去图书馆,而是决定在校园里随意走走。
他们从教学楼区出来,沿着栽满梧桐的主干道慢慢走着。夕阳的余晖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路上都是下课的学生,三五成群,喧闹而富有生机。
起初,两人还保持着往常那种朋友般的距离,肩并着肩,手臂随着步伐偶尔轻轻擦过。但走着走着,不知是谁先微微偏移了方向,还是自然而然的引力,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缩短了。
当江野的手指第三次无意间碰到沈知珩微凉的手背时,他顿了顿,侧过头看向身旁的人。
沈知珩也正看着他,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没有躲闪,也没有鼓励,只是一种默许的安静。
江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非常自然地、坚定地伸出手,握住了沈知珩垂在身侧的手。
掌心相贴的瞬间,两人都几不可察地微微颤了一下。
不同于海边日出时那带着仪式感和激动情绪的紧握,也不同于黑暗中试探性的触碰。这一次,是在人来人往的校园主干道上,在夕阳和无数潜在目光的注视下。
沈知珩的手指先是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随即缓缓放松,任由自己的手指嵌入江野的指缝间,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十指相扣的牵手。
温暖干燥的掌心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皮肤的纹理和脉搏的跳动。
江野紧紧握住那只手,力道适中,既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又透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他感觉到沈知珩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回握了他。
一股巨大的、踏实而汹涌的暖流瞬间席卷了江野的四肢百骸。他忍不住偏过头,看向沈知珩。夕阳的金光正好落在他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似乎带着一丝极淡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柔和弧度。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牵着手,继续沿着梧桐大道往前走。
周围依旧有来往的同学。有人行色匆匆,并未注意;有人好奇地瞥了一眼,目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停留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也有认识他们的人,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讶,然后露出善意的、了然的笑意。
没有窃窃私语,没有指指点点。
A大的校园,似乎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包容。
起初,江野的脊背还有些不易察觉的紧绷,但感受到掌心里那份真实的温度和沈知珩全然放松的姿态,他也渐渐坦然起来。他甚至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
沈知珩由着他小幅度的动作,没有挣脱,只是耳根在夕阳的映照下,透出一点浅淡的粉色。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走过飘着落叶的梧桐道,穿过有着漂亮拱桥的小湖边,绕过熙熙攘攘的生活区超市……
不再需要寻找僻静的角落,不再需要在意旁人的目光。
这份感情,终于可以从阴暗处走到阳光下,坦然地向世界宣告它的存在。
“冷不冷?”走到风口处,江野感觉到沈知珩的手似乎更凉了一些,低声问道。
“还好。”沈知珩回答,声音很轻。
江野却松开了手。在沈知珩略带疑惑的目光中,他快速脱下自己的薄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沈知珩肩上,然后重新牵起他的手,塞进自己卫衣宽大的口袋里。
隔着薄薄的布料,掌心的温度更加清晰地传递过来。
沈知珩怔了一下,看着肩上还带着江野体温的外套,和那只在口袋里依旧被紧紧握住的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他牵着,继续往前走。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个紧紧依偎的影子,手牵着手,仿佛永远不会分开。
这一次,他们不再躲闪,坦然自若。
像校园里无数普通的情侣一样,分享着秋日的黄昏,也分享着彼此手心的温度,和那份终于无需隐藏的、笃定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