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修

盗修第0章：修真新规（4/7）

夜色更深，霓虹的光污染也掩不住天边泛起的一丝冷白。兰疏影独自站在街头，指尖那阴冷的粘腻感挥之不去，刘进最后的话语更是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琉璃渊第七重……外强中干……蚀月蛛……”

每一个词都精准地刺中了她近来深藏的不安。她引以为傲的“琉璃美道”，追求的是极致无瑕、光华万丈，每一次“渊影”外放，都如同在人间掀起一座光的奇观，收割无数惊叹与倾慕的念力。这是她力量的源泉，也是她地位的象征。可近来，她确实感到灵力运转时有滞涩，仿佛美玉生瑕，原本圆融剔透的“琉璃心”蒙上了尘埃。她只当是修炼到了瓶颈，或是月相潮汐的影响，何曾想过是遭了……寄生？

“蚀月蛛……”她低声重复，这个名字在美道的隐秘记载中有所提及，属于丑道边缘的一种阴毒造物，专门觊觎精纯的光华之力，以“美”为食，缓慢蛀空。可丑道修士，怎么会、又怎么能将这种东西，放到她兰疏影身上？

除非……不是丑道。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起：盗修。

那个潜藏在所有正统修行流派阴影中的噩梦。不事生产，专事掠夺。手法诡谲，防不胜防。

刘进那张平淡的、带着些许疲惫的脸，此刻在她脑中变得无比可疑。磨损的袖口，沾灰的军靴，廉价的夹克，还有那碗冒着热气的街边馄饨……这一切，难道都是精心伪装的“皮相”？一个高明的盗修，必然是最出色的演员。他所谓的“守渊人”身份，他每次“恰巧”出现镇压她外溢的“渊影”，难道不是为了“守护”，而是为了……盗取？

“吸收逸散的力量……装得挺像……”她想起自己不久前对他的讥讽，此刻字字都像回旋镖扎在自己心上。若他真是盗修，那自己溢散的精纯“琉璃渊影”，对他而言，岂不是最上乘的补品？自己在他眼中，恐怕不是需要保护的雇主或同道，而是一个持续产出的、会行走的“天材地宝”！

而他最后的话——“你很快就会知道。希望到时候，你还能记住今晚叫我‘小瘪三’的语气。”——这不再是赌气或威胁，这简直是一个猎手对已然入彀的猎物，发出的、从容不迫的预告。

寒意彻骨。

兰疏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美道修士，首要便是仪态不能乱。她指尖金光微闪，小心翼翼地将那缕蕴藏“蚀月蛛”断丝的流苏整条切下，封入一个白玉小盒。蛛丝离体的瞬间，她感到灵台微微一清，但那滞涩感并未完全消失，说明寄生绝非一日，恐怕已有根基。

她必须立刻返回“紫屋”——她那座位于城市顶端的、兼具修炼场与堡垒功能的奢华公寓。她要动用所有资源，彻底检查自身道基。同时，她要重新评估刘进这个人。不，不仅仅是评估，是调查，追踪，甚至……准备反制。

一个盗修，隐藏在都市底层，以如此方式接近她，所图必定极大。绝不仅仅是偷取一些逸散力量那么简单。

她迈开脚步，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街道上重新响起，却失去了来时的从容韵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裙摆下，流光依旧，但那“渊影”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不再那么肆无忌惮地迸溅，而是内敛、警惕地萦绕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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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城区，错综复杂的巷子深处，一盏昏黄灯泡在低矮屋檐下摇晃。

刘进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铁门，走进一个堆满杂物的狭小房间。这里与他“守渊人”或馄饨摊帮工的身份相符，凌乱、陈旧、充满生活浊气。他反手关上门，将手中早已凉透的馄饨碗随意放在积灰的桌上，那柄青铜古剑则靠在墙角。

他脸上的平淡疲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漠然，眼底那星夜碎片般的光芒再次亮起，却冰冷锐利，毫无温度。

他伸出手掌，掌心向上。一丝极淡、却精纯无比的金色光雾，从他指尖袅袅升起，光雾中隐约有琉璃般的碎影闪烁，美得惊心动魄——这正是方才从兰疏影“渊影”崩塌时，悄然截留的一缕最核心的“琉璃美意”。

“华而不实，堆砌过甚。”他低声评价，指尖黑色气息一闪，那缕金色光雾如同被投入熔炉，迅速被提纯、转化，剥离掉所有属于兰疏影个人印记的“惊艳”、“孤高”等情绪念力，只剩下最本源的、关于“光”、“影”、“形态”的规则感悟，然后被他缓缓吸入体内。

一丝满足感，细微却真实。这是盗修之路的滋味：掠夺他者千锤百炼的果实，化为自身成长的资粮。高效，危险，且……令人沉溺。

他走到房间唯一干净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神龛，供奉的并非神佛，而是一面模糊不清的铜镜。镜中映不出他的倒影，只有不断流转、变幻的、属于不同修士的破碎光影气息——那是他“盗取”过的道果痕迹，是他的战利品，也是他的业力橱窗。

“兰疏影，琉璃美道第七重，‘金鳞化山’初境……味道不错，但杂质也多，大小姐的毛病。”他对着铜镜自语，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蚀月蛛被点破，她会警惕。不过，蛛卵早已种下，想彻底清除，没那么容易。”

他想起她叫他“小瘪三”时那高傲又厌恶的神情，嘴角扯起一个近乎虚无的弧度。

“美道啊……总是这么看重皮囊与姿态。”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掌，上面有陈年旧伤和劳作留下的茧子，“却忘了，真正的力量，往往藏在最不堪的阴影里。”

他并非天生就是盗修。他也曾有过正统的、渺茫的修行梦想。但在心念为柴、流派林立的这个时代，一个没有背景、没有资源、天赋也并非顶尖的底层修士，想靠“卷修”之路出头，几乎看不到希望。直到他意外得到了那面铜镜和半部残缺的《盗天诀》。

盗修之路是条绝路，举世皆敌，随时可能被心念反噬或同道围剿。但这也是最快的路。掠夺，消化，变强。像阴影一样存活，像毒蛇一样等待。

兰疏影是他的一个“长期项目”。她精纯的“琉璃美道”之力，对他完善自身对“光”与“形”的盗取理解至关重要。更重要的是，他嗅到了她身上一些更隐秘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完全察觉的“味道”——那与她华丽“美道”截然不同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旧日”气息。那或许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很快了……”他闭上眼，感受着体内新吸纳的那缕琉璃规则缓缓融入自身的盗修根基，“等你发现‘蚀月蛛’不止能蛀空你的修为，还能……打开一些你不想面对的门扉时，你会来找我的。用完全不同的语气。”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身影与房间里的杂物阴影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是这阴暗的一部分。远处，城市中心最高建筑顶端的“紫屋”，依旧流光溢彩，是无数“美道”与“氪修”向往的圣地。

光与影，美与腐，正统与异端，猎手与猎物……在这心念沸腾的都市丛林中，灵脉初醒夜微凉，玉简焚时天地章。谁将星河作弈局？笑拈劫火试寒芒。云外忽闻青鸾泣，始觉丹崖覆新霜。谩嘲风月遮尘眼，不知剑气已横江。紫屋藏真火，秽土孕金莲。垢镜磨星斗，浊河洗月弦。破障闻天籁，腐肌生玉烟。非垢亦非净，死生一念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