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修第0章:修真新规(3/7)
书名:盗修
作者:ZZZ
本章字数:2985字
发布时间:2025-12-07
银丝封底的古卷静静卧在蒲席边沿,像是月光垂下的一截脐带。兰美人赤足未动,足踝上银铃却无风自颤——不是风吹,是满山兰草忽然同时倒伏,如同整座神怡山屏住了第九十九次心跳。如当鱼香鱼跃池塘,忽见月沉月浮井底……沕金刹牛毛,映碧潭虹带。
魄紫凝檀篆,青烟绕墨痕。蒸霞千峰绛,醒鹤一灯温。风松摇古月,乱石滴云根。
倏有冷香至,方得柏子闲。紫屋沉香屑,经年染袖昏。
紫屋之中,一群人正在焦急等待着,长烟挥至,只听“轰”的一声,曾抱长风竞九垓,忽失精气偃形骸。软垂不作凌云态,低伏偏承坠露哀。皮囊未许斜阳破,芥骨仍支虚室白。他日若逢吹胀者,莽原再起踏苍苔。
蓊郁长帽有带绿,蹒跚老态不沾红。
兰美人步出紫屋的刹那,仿若一尾淬炼于暮色深处的纯金锦鲤——她足尖轻点,高跟鞋击出泠泠清音,步步生莲间,恍有流光自裙裾迸溅。那身影掠过处,空气泛起琉璃般的褶皱,竟似幽潭乍破、金鳞跃渊,荡开的气韵层层叠叠漫向天际,仿佛在人间的水面骤然掀起一座高达五千米的、由光与影雕琢而成的透明山峦。
霎时间,苍穹裂开一道紫电。云层深处传来丝绸撕裂般的声响——那不是雷,是某位存在垂落视线时,衣袂摩擦星辰的颤音。
一道玄色身影自裂缝徐徐降下。他足踏虚空如履琉璃台阶,黑袍下摆流淌着融化的夜色,每步都让霓虹灯光扭曲成诡异的漩涡。行至兰美人三步外悬停时,街边橱窗的倒影突然全部转向,千万个破碎的镜像里,竟映不出他斗篷下的面容。
“原来人间的水面,”他的声音像陈年琵琶断了弦,“真能养出吞光的鱼。”
兰美人睫羽未动,裙裾迸溅的流光却骤然凝固成水晶屏障。五千米透明山峦在她身后开始坍缩,每崩塌一尺,空气就多一分蜜糖般的稠质——那是过于浓郁的美在对抗入侵时,自发凝结的琥珀囚笼。
就在玄影伸出的手即将触到琥珀屏障的刹那,夜风里炸开一声清越的龙吟。
一柄青铜古剑破空而来,剑身缠着暗红色的血气,精准地钉在兰美人与不速之客之间的地面上。剑刃入地三寸,震开的波纹让那些稠密的“琥珀”瞬间碎裂,光尘纷扬如雪。
“我家池子里的鱼,”一个身影从霓虹阴影里缓缓走出,军靴踏地,脚步声沉稳得令人心慌,“轮不到阁下来钓。”
刘进走到了光下。他穿着半旧的黑色夹克,袖口磨损得发白,手里还拎着半碗没吃完的街边馄饨。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是把方才被撕裂的夜空碎片,嵌在了瞳仁里。
玄影第一次有了微小的动作,斗篷偏向刘进的方向:“煞气缠剑,血光未褪。你是‘守渊人’?”
“兼职业余养鱼的。”刘进抬手,那青铜剑嗡鸣着飞回他掌中。他随意地将剑尖斜指地面,另一只手却还稳稳端着那碗馄饨。“给你三息。滚回你的裂缝,或者,”他顿了顿,汤勺在清汤里搅了搅,“我请你吃宵夜。”
最后半句落下的瞬间,刘进手腕轻翻。一滴滚烫的汤汁溅出,在空中骤然膨胀、拉长,化作一条赤红的鞭影,抽向玄影的面门!那汤汁里,竟翻滚着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
玄影急速后撤,黑袍被灼出一道焦痕。他深深“望”了兰美人一眼——又似是在看她身后那已崩塌成光屑的透明山峦虚影——终究化作一缕黑烟,缩回苍穹裂缝之中。裂缝弥合,只留下淡淡的硫磺气息。
街面重归平静。霓虹闪烁,车流依旧。
刘进走到兰美人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番,眉头微皱:“第几次了?”
兰美人垂下眼睫,方才那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消散无踪,竟露出一丝罕见的窘迫:“……第三次。”
“跟你说过别在满月时把‘渊影’全放出来,”刘进叹了口气,把馄饨碗递过去,“压压惊。热的。”
碗沿触到兰美人指尖时,那些残余的、迸溅在地上的流光碎屑,悄悄聚拢,温顺地淌回了她的裙摆之下,宛若归巢的、疲倦的星辰。
兰美人没有接那碗馄饨。她的目光落在刘进磨损的袖口和沾着灰尘的军靴上,方才的窘迫迅速冷却,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带着疏离的冰。她甚至微微后退了半步,仿佛刘进身上带着什么不洁的东西。
“守渊人?”她重复着这个称呼,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或者说,我该继续叫你‘刘进’——那个在旧城区馄饨摊打工,晚上兼职帮人看仓库的?”
刘进端着碗的手顿了顿,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你的确每次都能恰好出现,”兰美人继续说,红唇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像算准了似的。这次又是‘路过’?闻着味就来了?”她的视线扫过他手中剑,扫过那廉价的夹克,最后落回他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厌倦和轻视的了然,“煞气缠剑?我看是沾了屠宰场的猪血吧。你那套说辞,哄哄别人还行。”
夜风吹过,撩起兰美人鬓边的发丝,也吹散了空气里最后一点硫磺味。街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却似乎刻意避开了刘进所在的那片区域,让他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刘进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眼底那星夜碎片般的光,微微暗沉了下去。他慢慢收回递碗的手,自己低头喝了一口已经微凉的馄饨汤。吞咽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兰小姐觉得,”他抬起头,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我图什么?”
“图什么?”兰美人轻笑一声,那笑声像玉珠落盘,却冷得很,“这不该问你吗?我身上的‘渊影’,对你们这种人来说,是大补之物吧?每次我失控,你总能‘及时’赶到,吸收逸散的力量,美其名曰‘镇压’、‘守护’……装得挺像。”
她向前走了一步,高跟鞋敲击地面,带着某种压迫感。那些原本温顺流淌回她裙摆的光屑,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又不安地躁动起来,在她周身形成一圈微弱而凌厉的光晕。
“我之前容忍你,是因为你的确有点用处,像条……还算能看门的狗。”她的用词尖锐起来,“但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小瘪三。我的世界,你连门槛都摸不到。今晚这种级别的‘客人’,你以为凭你那把杀猪刀和几滴符水,真能吓走?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懒得跟你计较罢了。”
她伸出手,纤长的手指几乎要点到刘进的鼻尖,指尖萦绕着淡淡金芒:“认清自己的位置。下次,没有我的允许,别出现在我面前。更别……再碰我的‘渊影’。”
手指终究没有真正触碰到他,但那姿态里的羞辱,比触碰更直接。
刘进静静听着,脸上甚至慢慢浮起一点很奇怪的神色,像是无奈,又像是自嘲。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碗,碗边有个小缺口。然后,他抬起头,很认真地问:
“说完了?”
兰美人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怔,随即是更深的恼怒,那是一种被无视的愠怒。
刘进却不再看她,而是转身,朝着街道阴影处走去,背影依旧挺直,却莫名透着一股萧索。走了几步,他停下,没有回头,声音随风飘来,很轻,却字字清晰:
“兰疏影,你的‘琉璃渊’第七重境界,‘金鳞化山’,光有形而无神,山势虚浮,外强中干。方才那影子不是被我吓走的,是你的‘渊影’内核早已不稳,他若强取,你自己先会崩成一地碎琉璃。”
兰美人,或者说兰疏影,瞳孔骤然收缩,周身光晕剧烈一颤。
刘进继续往前走,声音越来越淡,仿佛要融入夜色:
“还有,你裙角左下方第三缕流苏里,缠着一根‘蚀月蛛’的断丝。那东西靠吸食你逸散的琉璃光为生,久了,会从里面蛀空你的根基。你每次觉得灵力滞涩,不是月相问题,是它在作祟。”
“至于我图什么……”刘进的身影几乎完全没入黑暗,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很快就会知道。希望到时候,你还能记住今晚叫我‘小瘪三’的语气。”
话音落下,人影已杳。空旷的街面,只剩下兰疏影独自站着,霓虹闪烁,映照着她忽青忽白的脸。她下意识地低头,手指微微颤抖着,拂向裙角那看似毫无异样的流苏。
指尖触碰到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阴冷的粘腻。
她猛地抬头,望向刘进消失的方向,那里只有深沉的黑暗,和远处旧城区闪烁的、廉价的灯火。一阵前所未有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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