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翅膀扫过肩膀的瞬间，苏清颜动了。
她抬脚踏上台阶，玻璃门自动滑开。冷气扑面而来，吹得湿外套贴在背上，凉飕飕的。她没抖，也没低头看自己狼狈的样子，径直走到前台。
“你好，我是今天报到的实习助理。”
她把入职通知书递过去，声音不快不慢，“苏清颜。”
前台姑娘正涂指甲油，头都没抬。
“名字登记一下，稍等。”
笔尖在纸上划拉两下，又停住，“等等，你说你叫什么？”
“苏清颜。”
“哦——”尾音拖得老长，“就是那个走后门进总裁办的那个？”
旁边工位一个戴眼镜的女人扭头看了一眼，冷笑一声：“这年头连简历都不看了是吧？凌天集团是慈善机构？”
苏清颜没接话，只盯着前台屏幕。
三秒后，她开口：“我的工牌什么时候能办好？办公用品申领流程是线上还是线下？有没有新人培训资料可以先领？”
前台愣了一下，指甲油刷停在半空。
“你……问这么细干嘛？明天能不能留下来还不一定呢。”
“既然不确定，那就更得抓紧时间熟悉。”
苏清颜从包里掏出小本子和笔，“麻烦说一下具体流程，我不想第一天就出错。”
眼镜女嗤笑：“还挺认真。”
前台终于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懒洋洋地敲了几下键盘。
“工牌要明天统一发，你现在拿不到。用品去B区仓库领，找王姐签字。培训资料在内网，账号下午才开通。”
“谢谢。”
苏清颜记完，合上本子，“那我先去仓库？”
“随便你。”前台翻白眼，“反正没人带你，迷路别怪我没提醒。”
她转身走向电梯厅，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响声。
背后传来压低的声音：“装什么大尾巴狼，等着瞧吧。”
电梯到了，她走进去，按下B2。
门关上前，她看见镜面里自己的脸——头发湿了一半，妆有点花，但眼神很稳。
仓库在地下二层。
她找到王姐，说明来意。
对方抬头打量她一眼：“又是总裁办的？你们那办公室最近挺热闹啊。”
“我是新来的实习生。”
“哦。”王姐继续填表，“笔、本、文件夹一套，水杯一个，对吧？签个字。”
苏清颜接过东西，道谢，转身准备离开。
“哎。”王姐突然叫住她，“楼上那位可不好伺候，说话难听得很。你要是被骂哭了，别在我这儿找纸巾。”
“我知道了。”
她笑了笑，“但我不是会哭的那种人。”
回到一楼，她先把用品放进行李箱，然后站在洗手间门口整理仪容。
用湿巾擦掉花掉的眼线，头发重新扎紧，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
再看镜子里的人，至少不像刚进城打工的小妹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向总裁办公室所在的38楼。
电梯上升过程中，她把手轻轻按在左胸口。
吊坠有点温，不烫，像是在提醒她：他在上面。
门开时，她迈出脚步，直接走向秘书台。
“您好，我是新来的实习助理苏清颜，来报到。”
坐在前台的女人四十岁左右，穿职业套装，抬头看了她一眼。
“林主管让你几点来的？”
“九点。”
“现在八点四十五。”女人皱眉，“你怎么这么早？”
“我想早点熟悉环境。”
“行吧。”她站起来，“跟我来。”
走廊安静得能听见鞋跟声。
两边是深色木门，挂着部门名牌。尽头是一扇更大的门，写着“总裁办公室”。
主管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进来。”
推开门那一刻，苏清颜的脚步没有停顿。
办公室很大，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天际线。雨还在下，云层压得很低。男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西装笔挺，手指正在翻文件。
他抬头。
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来。
那一瞬间，苏清颜看到了。
他眼底有一粒极淡的光点，像星星藏在深井里。而那星光周围，缠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黑雾——傲慢的执念。
他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
“谁让你来的？”
“林主管。”主管赶紧说，“这是新来的实习助理，苏清颜。”
男人放下文件，冷冷开口：“总裁办不需要废物。明天达不到我的要求，就滚。”
空气一下子变冷。
主管脸色变了，偷偷拉她的袖子。
苏清颜没动。
她往前走了一步，站定在地毯中央。
“陆总，我是否废物，不是靠您的一句话定义，而是靠能力证明。”
办公室静了下来。
陆执衍的手指停在纸页边缘。
他慢慢抬起眼，第一次真正看向她。
不再是扫视，是盯。
“你再说一遍？”
声音不高，却带着压迫感。
“我说。”她语气没变，“我的价值，由行动决定，不是由一句话判定。”
他盯着她看了五秒。
十秒。
十五秒。
忽然，他嘴角动了一下。
不是笑，是某种奇怪的情绪闪过。
“好。”他合上文件夹，“那你留下。”
主管愣住：“啊？”
“三天。”他看向苏清颜，“给你三天时间。做不了事，不用等到明天，当场走人。”
“没问题。”
她点头，“请问我现在该做什么？”
陆执衍没立刻回答。
他靠向椅背，目光仍锁在她脸上。
“你知道凌天集团每天有多少份文件进出吗？”
“不知道。”
“知道总裁办每周要安排多少会议吗？”
“不清楚。”
“知道上一个实习生在这里待了多久吗？”
“听说没过三天。”
他一顿。
“你还挺了解。”
“来之前做了功课。”
“包括您每天晚上十点会站在窗边看夜景，雷打不动。”
这句话出口，办公室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陆执衍的眼神变了。
不是愤怒，不是惊讶，是一种……被触碰到什么的感觉。
他缓缓起身，绕过桌子，朝她走近两步。
身高差距明显，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别人不知道的事，你知道。”
“怎么，查我？”
“我只是想了解工作对象。”
“而且，我不是来讨好您的。”
“那你来干什么？”
“完成任务。”
她直视他眼睛，“也顺便告诉您——”
她顿了顿。
“蝼蚁也能抬头看天。”
陆执衍没动。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的侧脸。
那一瞬间，他眼底的星点微微闪了一下，黑雾似乎退开一丝。
他忽然转身，走向落地窗。
“林主管，带她去工位。发权限。今天开始跟会议纪要。”
“是！”主管连忙应声，拽着苏清颜就要往外走。
“等等。”
陆执衍没回头，“你的包。”
苏清颜低头。
背包带子还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发白。
她松开手，把包背上。
“谢谢提醒。”
走出办公室前，她回头看了一眼。
他站在窗前，背影像一座山。
但她知道，刚才那句话，让他记住了她。
主管一边走一边低声数落：“你疯了吧！敢那样跟陆总说话？他可是连董事都敢骂的人！”
“我知道他厉害。”
“所以我才不能低头。”
“你知道什么！”主管急了，“他最讨厌背景普通的还爱表现的人！你以为你是谁？”
“我不是谁。”
“我只是来做事的。”
主管闭嘴了。
她们走到角落一个工位前。
“这就是你的位置。电脑明天激活，今天先熟悉流程。”
“好。”
苏清颜放下东西，打开笔记本，写下第一行字：
【目标：靠近陆执衍，净化傲慢执念，收集纯爱能量。】
写完，她抬头看向38楼尽头。
那扇门还关着。
但她已经进来了。
她摸了摸胸口的吊坠。
温热依旧。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一份加密邮件，标题写着“跨境资金异常流动”，发送时间是今晚十一点三十七分。
她眼神一凝。
陷阱来了。
针对陆执衍的商业陷阱，已经开始启动。
她合上本子，轻声自语：“陆执衍，你等着。”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扛。”
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
陆执衍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他看向她这边，目光停留两秒。
然后他说：“你，过来。”
苏清颜站起身，朝他走去。
脚步平稳，没有迟疑。
距离他还有三步时，他开口：“你会做PPT吗？”
“会。”
“两小时内，把这份报告做成演示稿。数据不准，格式错一处，你就不用做了。”
“好。”
她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
密密麻麻全是财务术语和图表。
她抬头看他：“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说。”
“您为什么留我？”
他沉默几秒。
然后说：“因为你说蝼蚁能看天。”
他看着她的眼睛。
“我想看看，你能看到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