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象清晰起来,依旧是那片焦黑的坠星坡,夜空没有星辰,只有浓得化不开的、仿佛要滴下墨汁的乌云。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能量失控前的死寂。
年轻的温颉和阿衍站在那片后来形成浅坑的空地中央,两人的脸色都凝重到了极点。
此时的阿衍,比温颉记忆中最后一次见他更加憔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手腕上的荆棘钥匙纹身,散发着微弱却急促的光芒,仿佛在预警着什么。
“不行了……温颉。”阿衍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封印核心的裂痕……比我们想象的蔓延得更快。依靠常规方法,已经无法修补了。”
年轻的温颉(过去的自己)脸上充满了焦急和无力:“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它崩溃?让黑潭吞噬这里,然后蔓延到外面的世界?”
阿衍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那片不稳定地搏动着的封印核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还有一个办法。”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一个古老记载中提到的……最终手段。”
“什么办法?”过去的温颉急切地问。
“以身为楔,以魂为锁。”阿衍一字一顿地说道,“将守望者的灵魂与意志,彻底融入封印核心,成为其一部分。用自身的存在,强行弥合裂痕,将失控的力量……锁死在内部。”
过去的温颉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失:“不!阿衍!那样你会……你会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唯一的办法。”阿衍转过头,看向过去的温颉,眼神平静得可怕,“否则,封印彻底崩溃,引发的记忆熵增风暴,足以让小半个行省陷入永恒的‘遗忘’,无数人会失去自我,变成行尸走肉。用我一个人的存在,换取千万人的记忆与未来……值得。”
“不值得!”过去的温颉几乎是吼出来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凭什么要你牺牲?!一定有别的办法!我们再想想!一定有的!”
“没有时间了。”阿衍摇了摇头,看向天空,乌云中已经开始有诡异的、仿佛能吸走灵魂的暗红色闪电穿梭,“温颉,看着我。”
过去的温颉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这是我的选择。”阿衍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甚至……有一丝解脱,“作为守望者,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荣耀。替我……守护好这个世界,守护好……我们的记忆。”
他伸出手,按在过去的温颉肩膀上,一股温和却强大的力量传递过去,暂时稳定了对方几乎崩溃的情绪。
“但是,这个过程需要绝对的心无旁骛,需要将全部意志投入核心。”阿衍的语速加快,“而我……我无法保证自己在最后关头,面对永恒的孤寂和痛苦时,不会因为对你的牵挂而产生动摇,导致功亏一篑。”
过去的温颉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身体开始颤抖:“阿衍……你……你想做什么?”
阿衍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不舍、决绝,以及……一种深深的托付。
“所以,温颉,帮我。”阿衍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却无比坚定,“用你的‘心武’,在我与核心融合、意识即将沉沦的最后一刻……将我‘钉’在原地。”
“什……么?”过去的温颉彻底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杀死我,而是……‘固定’我。”阿衍解释道,语气急促,“用你的剑,贯穿我的身体,将我的肉体和残存意识锚定在现实与回廊的夹缝,确保我不会被核心完全吞噬,也确保我不会因为动摇而破坏封印。这会让我的存在变成一个永恒的‘锚点’,承受无尽的痛苦,但……这是唯一能同时保住封印和……让我留下一线‘回响’的方法。”
他紧紧抓住过去的温颉的肩膀,目光灼灼:“只有你能做到!只有你的‘心武’和‘镜心’之力,才能完成这种精准的‘锚定’!温颉!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记忆画面在这里定格。
温颉终于明白了。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不是背叛,不是恐惧下的加害。
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无比悲壮的……主动牺牲与托付!
阿衍选择了牺牲自己稳固封印,而他,被赋予了执行这最后、也是最残酷一步的责任——亲手将挚友钉在永恒的刑架上,以确保牺牲不会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