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宏大“注视感”扫过的余悸尚未完全平息，木屋内的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它……刚才是不是在听我们说话？” 张铁柱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
“很可能。” 苏笑脸色凝重地点头，“‘它’的感知范围可能远超我们想象。我们的计划必须加快，而且要更加谨慎。”
她看向李苟圣：“能再联系猴王吗？我们需要更多关于‘发光肉’的信息，那是黑衣员工控制动物的关键，也可能是我们制造‘认知炸弹’的素材之一。”
李苟圣立刻尝试沟通。片刻后，信息传回：“猴王说，可以帮我们弄一点‘肉’来。但它警告，那东西很‘脏’，碰了会做噩梦。”
“做噩梦……” 苏笑若有所思，“精神污染么……告诉它，我们只需要一点点样本，非常小心。”
没过多久，一只瘦小的猴子灵巧地从木屋的通风口钻了进来，嘴里叼着一小块用宽大树叶包裹着的东西。它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在地上，对着李苟圣“吱吱”叫了两声，仿佛在交代什么，然后迅速逃离，似乎很不愿意接触这东西。
树叶包裹散开，露出了里面那一小块“肉”。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介于固体和胶质之间的物质，散发着微弱的、令人不安的磷光，颜色是一种污浊的暗粉色。即使隔着一层树叶，一股极其淡薄、但直冲灵魂深处的甜腻腐臭气息依旧散发出来。
张铁柱仅仅是看了一眼，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听到了无数细碎的、疯狂的呓语在耳边响起。
“别看！别闻！” 苏笑立刻用一块布将“肉”重新盖住，脸色发白。仅仅是短暂接触，她也感到精神一阵恍惚。
“这玩意儿……太邪门了！” 张铁柱心有余悸地后退两步。
苏笑强忍着不适，集中精神力，尝试对这块“肉”进行更细致的感知。她没有直接接触，而是用一层极其微薄的精神力覆盖上去，如同戴着无形的手套进行探查。
反馈回来的信息让她心惊。
这块“肉”里面，蕴含着极其混乱、负面的精神能量碎片，以及一种强效的、类似于精神麻醉和认知覆盖的成分。它确实能“安抚”动物，但方式是通过强行覆盖其本身的认知和野性，将它们变成温顺的、空洞的“展示品”。
“这不仅仅是食物……这是一种‘认知武器’。” 苏笑得出结论，“黑衣员工用它来‘格式化’不听话的动物，也可能用来……处理那些认知偏差过于严重的‘游客’。”
她回想起在“海洋馆”里看到的那些被封存的人类，其中不少人的表情定格在诡异的微笑上，或许就是在被“喂食”了这种肉之后，认知被彻底扭曲、覆盖后的结果。
“猴王很聪明，它和它的族群拒绝食用这种肉，所以它们还保持着野性和独立的认知。” 苏笑对那只金毛猴王的评价更高了。
李苟圣传递出意念：“如果我们能破坏这种‘肉’的供应，或者让更多动物拒绝它，是不是就能削弱‘它’的控制？”
“是一个方向。” 苏笑点头，“但更重要的是，我们确认了‘它’影响和控制认知的手段。这让我们对‘认知炸弹’的构成，有了更具体的想法。”
就在这时，木屋外传来一阵嘈杂而愤怒的猴叫声！
是猴王的声音，充满了警告和驱赶的意味！
三人立刻透过缝隙向外看去。
只见晨曦的微光中，黑衣员工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灵长类园区外围，他再次提着那个发光的肉桶，试图进行喂食。
而这一次，猴王的反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它不再是仅仅拍掉肉块，而是带领着整个猴群，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它们疯狂地摇晃着铁丝网，朝着黑衣员工投掷石块、树枝，甚至粪便！整个猴群展现出一种同仇敌忾、誓死抵抗的气势！
黑衣员工在那片“枪林弹雨”中显得有些狼狈，他试图靠近，但猴群的攻击太过密集和疯狂。他那张蜡像般的脸上，似乎第一次出现了一种……类似于“烦躁”的情绪波动。
他僵持了片刻，最终，在猴群更加猛烈的攻击和嘶鸣声中，他再次选择了退却，提着肉桶，步履似乎比来时更加沉重地消失在了晨雾里。
猴群发出了胜利的欢呼，猴王站在假山顶上，用力捶打着胸膛，宣示着自己的力量和族群的独立。
这一幕，清晰地落在了苏笑三人眼中。
“它们……在保护我们？” 张铁柱有些难以置信。刚才猴群的暴动，显然是因为黑衣员工再次靠近了他们藏身的区域。
“也是在保护它们自己。” 苏笑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和明悟，“猴王很清楚，一旦我们被‘处理’掉，下一个很可能就轮到它们这些不听话的‘异常因素’了。它选择了和我们并肩作战。”
李苟圣感受着猴群胜利的欢呼，内心也充满了振奋。在这诡异的动物园里，他们并非孤军奋战。
猴群的胜利带来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苏笑看着地图上被圈出的“园长办公室”，又看了看那块被布盖住的“发光肉”，一个更加清晰、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型。
“我们需要利用猴群，将大量相互矛盾的规则信息，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同时‘展示’给‘它’看。” 苏笑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园长办公室的位置，“那里是核心节点，感知最敏锐，也最脆弱。”
“而这块‘肉’……” 她目光转向那污秽之物，“它所代表的‘强制认知’，与我们想要制造的‘矛盾认知’，本身就是最激烈的冲突之一。或许……可以让它成为引爆的‘催化剂’。”
张铁柱看着苏笑，虽然依旧不太明白具体操作，但他能感受到苏笑身上那股破釜沉舟的决心和愈发清晰的思路。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
“妹子，你说咋干就咋干！俺这条命，就交给你和卫生纸大佬了！”
就在这时，李苟圣的精神链接突然接收到来自外围猴子侦察队传递来的、一个模糊但令人不安的图像——
在动物园边缘的迷雾中，似乎有几个……穿着现代服装、行动谨慎而专业的人影，正悄无声息地翻越围栏，潜入园区。
图像很模糊，但李苟圣几乎可以肯定。
是“鬣狗”小队！
他们，也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