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阴柔男子轻笑一声：“哦？你果然进去过，还看到了遗骸。”
为首男子抬手，制止了同伴的话，看着秦垣，缓缓道：“我等隶属‘擒刑司’。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时，始皇帝为监督天下方士而设立，所以也叫'秦刑司'，我们是是镇灵司的前身。许之年墓中那位，是我们的一位前辈。他奉命执行一项长期潜伏监视任务，最终陨落其中。你能见到他的遗骸，也算有缘。”
擒刑司？镇灵司的前身？
秦垣从未听过这个名号。但看其行事风格、修为气息，绝非等闲。
“引你来此，并无恶意。”为首男子继续道，语气依旧平淡，“相反，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甚至……合作的伙伴。”
“合作？”秦垣心中警惕更甚，“秦某与诸位素不相识，更不知‘擒刑司’是何方神圣，有何可合作之处？”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潜在敌人。”那一直把玩梭镖的女子忽然冷声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冰碴，“至少，在某些方面目标一致。”
“敌人？谁？”
“镇灵司。”为首男子吐出三个字，目光如实质般落在秦垣脸上，似乎想看清他的每一丝反应。
秦垣心头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镇灵司乃高层所设，监察天下阳间异常邪事，维护平衡。秦某与镇灵司的几位朋友同行来此，虽非其属员，却也谈不上敌人。更是数次患难与共。”
“朋友？”阴柔男子嗤笑，“秦道长，明人不说暗话。你与那冯剑、李天澜、袁淳姗同行，不过是权宜之计，各取所需罢了。镇灵司真的信任你吗？你又真的完全信任他们吗？别忘了，你身上最大的秘密——北帝派和李京的天机门，真的能和解？你确定你知道他们准备利用你到何种程度？”
句句诛心。
秦垣沉默。
对方显然对他和镇灵司的关系做了调查。
而且如他所说，他和李京的矛盾，永远是化解不了的。
别看他和冯剑任羽幽等人现在相处的不错，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和李京决裂。
而他和李京决裂，只需下一次碰面。
“我们了解你，或者说，我们的上级了解你。”为首男子语气带着一种确凿无疑的意味，“从你被杜三思收养，再到因为邵卿一事而出山，再到近日茅山问罪，废赵千声，直至如今来到帝都。我们知道你追寻什么，你想弄清北帝派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查明某些被掩盖的历史与阴谋，或许，还想为你师父做些什么。”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诱惑与冰冷交织的意味：“而这些，恰恰和镇灵司有关，或者说是掌控镇灵司的某些势力有关，这是他们最不愿意被人触及的。镇灵司是工具，他们需要的，是借助工具来平衡，稳定，维持现有的、对他们有利的秩序。任何可能打破平衡、揭露旧事的力量或个人，都会被他们或明或暗地控制、利用，甚至……抹除。”
“你与他们同行，如与虎谋皮。而我们‘擒刑司’，游离于他们制定的规则之外，目标也更为直接。”为首男子上前一步，玄色劲装下的身躯仿佛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与我们合作，我们可以提供你需要的线索，关于杜三思，关于茅山旧事，关于那些被镇灵司档案库列为绝密的往事。而我们需要你做的，或许只是在某些时候，行个方便，或者……在对付我们共同的阻碍时，站在我们这一边。”
“共同阻碍？镇灵司？你们想铲除镇灵司？”秦垣声音冷了下来，“呵呵，阁下未免太高看秦某，也太小看镇灵司了。而且秦某所求，无非真相与公道，无意卷入任何颠覆上层机构的阴谋。”
“非是颠覆。”女子冷冷纠正，“是除去腐肉，重塑秩序。”
她眼中寒光一闪，“我们所要铲除的，是其中早已背离初衷、成为祸患的部分。也要为秦刑司讨歌说法。秦道长，这，难道不与你所求的‘公道’有关？我们不是不谋而合？”
阴柔男子接口，语气变得玩味：“秦道长，想想看，为何‘旁门左道’的传言恰好此时甚嚣尘上？为何镇灵司如此‘重视’此次论道？真的只是为了抓一个潜伏者？还是想借此机会，清洗异己，巩固某些人的权柄？你的能离，你身边的人，甚至包括你自己，或许都只是这场大戏中，被提前摆好的棋子。”
夜风吹过林间，带来草木与泥土的气息，也带来刺骨的寒意。
秦垣站在原地，月光将他孤直的身影拉长。
面前三人，气息锁定着他，提出的合作充满诱惑，却也裹挟着巨大的危险与不确定。
擒刑司……一个从未听闻，却似乎知晓许多隐秘，且对镇灵司怀有深刻敌意的组织。
他们与许之年墓中的枯骨同源，是否意味着这个组织的历史，加之一个秦或者擒字，难道真的设立于先秦？
他们所言，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是想要利用他这把“刀”，还是真的志同道合？
而他们透露的信息——镇灵司内部可能存在的问题，甚至与“旁门左道”的潜在关联……这究竟是挑拨离间，还是确有其事？
无数的疑问与抉择，在这帝都之外的荒林月夜下，沉甸甸地压了过来。
秦垣缓缓抬起眼，目光清亮，直视着那为首的冷峻男子：
“合作，需要诚意，更需要坦荡。大话，空话，谁都会说。无法打动我，至少，秦某需要知道，你们‘擒刑司’，究竟是谁？从何而来？所求为何？否则，空谈合作，无异于空中楼阁。”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想让他这柄“刀”，至少得让他知道，握刀的手是谁，又要挥向何方。
林间空地，月光寂寥。对峙，仍在继续。
“这些，若是不说请，请恕秦某人无法接受！”秦垣寒着脸说道。
帝都的方向，灯火阑珊，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静静注视着城外荒野中的这场暗夜交锋。
